孟爷以往曾订过亲?”男人浓眉飞凛、炯目陡瞠,嘴一动像急要言语,最后却仅“嗯”了声。
“听说,是卢家的大姐儿?”
“嗯。”“听说,最后是被姑娘家退婚了?”
“嗯。”“听说”、“听说”的,孟冶暗暗握拳,用不着多想亦知她是听谁所说。
他面容一下子又变晦黯,怕所有底细尽被掀开,怕她会悔,怕她最终还是会惧他、怨他。倘若她不愿意,想悔婚,现下还算来得及吧大寨她应该没法子待的,他或者能安排她入中原,往南方走,那儿风光明媚,她会喜欢的当然,他会给她一笔银两,那是这些年他攒下的,虽不多也够她安身立命,就当作补偿,毕竟他确实瞒了她、坑她入瓮
“可没听说,人家姑娘为何退婚?”正满脑子转着该不该“放妻”的孟冶,闻言,头一抬。
所以她犹然未知?
心跳这般忽疾忽慢实在不好,守在丹田的气都乱了,静了好半晌,他涩然作答:“入不了对方眼界,自然如此。”
“你可喜欢她?”
“我根本记不得她的模样。”他答得甚快,语气微躁。
欲掩饰什么,他逼近她一步“看月光上她过分雪白的颊,热息一波波喷出,片刻才有些硬声硬气问:“为何想知这事?”
霍清若脱口便说:“总得体会一下“发醋”是何滋味。”表情严峻的娃儿脸蓦地怔住,原就深亮的双目瞠得更圆。
“你、你是说吃醋?”他略重吐出口气,表情怪异。“你吃醋了?因为那个卢家的大姐儿?”
霍清若一开始问及他这事,其实真无醋劲和妒意的。
与他相处还不出半月,在他面前虽青光尽泄,如今更已嫁他为妻,但那种感情深刻到将对方视为己物的占有欲望,此时的她怎可能生出?
提起曾与他订亲的姑娘,她尚且心轻语静,却不知因何在他似带逼迫的势态下,想也未想会道出带醋意的话。
发醋的话一出,她自个儿亦惊,但一言既出,放出十匹千里马都难追回,索性认了,认到底。
“不能吗?”她镇静反问,不知雪颊在月光浸润下已烧出两坨红。
孟冶像被她的理直气壮给问住一般,僵立不动,两眼只管直勾勾盯人。
月娘隐入云后,角楼上春夜风犹凛,一阵阵扫过新人的阔袖衫摆,红浪暖心。
当玉盘般的月再次探出脸来,孟冶终于有所动作。
他尽管肃着一张脸容不言不语,却轻箝她一臂,不由分说撩高她衣袖。
他低头察看她臂上的伤。
那处伤受得最重,原是皮开肉绽血流不止,在连敷好几日他所用的金创药后,概已见好。
欸,这时话也不答、别事不做,却来检查她的臂伤,装得一本正经模样,峻颊在月润下那是黝黑中透出深红,根本根本又害羞了嘛!
他害羞,害她无端端也跟着扭捏起来,霍清若抽回手不让再看。
她旋身就走,脚步略跛,尽管掩藏得颇好还是被孟冶发觉。
他记起她腿上亦带伤,虽不似臂上的伤这般严重,但也还没好完全,再加上她任由威娃扯着跑,甚至爬上如此高的碉楼,定然是疼的庞然高硕的黑影瞬间档在她面前。
“你”霍清若定定看他转过身去,背对她蹲下。
“上来。”语气带命令意味,宽厚的肩背无比诱人。
气息微窒了窒,没多迟疑,她乖驯爬上他的背。
原仅攀着他的肩试图持稳,手突然被拉向前,这会儿真密密贴伏了霍清若闭闭眸,两手轻轻圈抱,颊面偎着他粗犷的颈侧。
孟冶稳稳立起,双掌分别托着她的大腿,就这么背着自个儿的新妇一步步下角楼,回后堂院子去。,月娘一路相随,照拂得人心如此柔软,一种近乎酸楚的悸动。
她的每口吐纳都小小的、浅浅的,彷佛受宠若惊,需小心翼翼品味。
从未有谁将她这样负在背上。
男人的肩颈和宽背每一处皆透阳刚之气,沈稳的、厚重的、迫人的,凌厉得绝无可能忽略,却也能润物无声般侵浸她心房。
好暖。他的体热隔着薄薄衣布渗出,蕴藏在血肉中的劲力像化在其中,含蓄地薄喷而出,强而有力。
怎会遇上他?
她从不觉自己运好,但这一次,老天难得垂怜,真撞上好运道了。
她所渴求的,或者能在他身上一一觅寻。
从此他是她的男人。
即便做不成“良人”也希冀他能成为她一生的“伙伴”
男女之情不强求,只盼长相厮守,如亲似友。
新娘子该被抱着进房,她则是被背进去的,这一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半路也遇上族里亲戚和几个前来贺喜的寨民,她听到窃笑声和模糊私语,浑然不理,只管将小脸紧贴他颈肤、埋在他绑作束的发里。
旁人爱看,就瞧个够吧!
她嫁人了,嫁给这个会在意她手伤、腿疼的寡言男人,有这样一点点情分,她想,也就足够。
足够她相随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