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床上睡,然后我再回到教室玩。不知道为什么,全没了起先的兴致。天要亮的时候我才睡觉,一觉醒来,将近中午了,收拾好行李,刚出门,就遇到了这白花花的太阳。
终于爬上了垭口。前面是一个村子,村子前有两条路,上一条是回家的路,下一条不是。走上面那条路,不足一里,是远嫁到这里的大爹(姑姑)家。从前我路过她家,偶尔会进去舀瓢水喝。今天热得不行,肯定要去打搅一下了。在岔路口,父亲停下来,有点踌躇。
下面这条路也可以回家的,他说。
不,从前我走过,很远,要下到下面的河边,再转上来,绕一个大圈子。我说。
也不远前面几里的大槐树下,两条路又合在一起了。我走下边这条,你走上边那条。父亲说。
为什么?我问。
有点事。父亲说。
什么事?
大人的事小事。
要耽搁多久?要不我俩一起去。
算了你走上边上边近,我一会儿就到。
到底有什么事?我忍不住又问。
大人的事情,不关你的事。父亲有些蹙。
那荚背给我,我背。我说。
算了,我背。你朝前走,在前面大槐树下的岔路那里等我吧。父亲拐进了下一条路。
我有点懵,疑惑地望着他的背影。父亲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对我说:如果遇到你大爹,别说我来了
我愈加疑惑,望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田埂下面。
我一个人走。阳光更毒,更晃眼。到大爹家门口,我甚至还来不及跟她打声招呼,就直奔水缸。咕噜咕噜喝了一瓢水,凉快了些。大爹招呼我吃饭,我谢绝了,只在门口歇了两分钟。大爹跟我说话。
不知道这几天你爸爸在家不?她说。
在。我说。突然记起刚才父亲丢给我的话,就又补充说,不过不一定,我也好久没回家了。
前段时间他在我这里拿了点钱,说过几天还我的,可是现在已经很久了,如果他在家,你就给我带个信
我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走下面那条路了,心里酸酸的,喉咙口有什么东西堵塞着。
告辞大爹,我一路小跑,到大槐树底下的岔路口等。约莫过了二十分钟,我看见了父亲。父亲像一只逆水而上的船,晃晃悠悠地上来了,大汗淋漓。顺着他走来的小路望去,山路弯弯,蛇一样消失在远方。
阳光白亮亮,父亲脸上的汗水白亮亮,晃眼。
爸,你歇会儿,荚背给我,我背!我迎过去,搀着父亲。
我的脸上竟有些热热的东西流淌,是汗,也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