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丢掉了工作。
在楼道间,我听见他与梁大婶争执着,:这是什么破工作,丢人现眼,我不干了。胡读撕声吼着,推开门,噔噔噔地冲下楼,头也不回地走了。梁大婶一边追,一边喊着:“你小子别不知好歹,人家居委会给找你工作,你别有脸不要脸,还不懂得珍惜,你给我回来。“梁大婶追到院门口时,早已不见了他的综影。看见正准备上街的奶奶和我,她忍不住拉住我们哭诉起来。
院中的人都知道,梁大婶年轻时算不得是个美人儿,可也是个能干人儿,当初嫁入胡家时,,胡家两老乐不可支,可胡读生下来没多久,胡大叔便在一次意外中毫不留恋地走了,一个家就靠梁大婶一双手支撑着,她既要照顾两位老人,还要带孩子,还得工作、加班,里里外外地忙,却只能勉强维持生活。胡读一天天长大,却并不能分担母亲的艰辛,留下的唯一香火被两老宠得很太子似的,常常将母亲辛苦赚来的生活费偷走。前两年,胡家两老相继去世,胡读便常常跟梁大婶在家里吵闹。现在每天游手好闲,只会嚷着梁大婶要钱供他出去玩。街道里的人见了他像见到瘟神一样。居委会的人知道他家的情况,决定帮助他,改造他。于是,给他安排了一份工作,让他扫大街,一月工资有三百多。梁大婶知道后,感激得不得了,见人直夸社会主义好。可胡读一点儿不乐意去扫大街,在家乱发脾气,说什么也不愿意去。梁大婶急了,指着他鼻子说:“你敢,你要不去,你别回这个家,没饭吃、没钱用,连睡的地方都没有。我看你去不去。”胡读就这样到居委会去报了道。
我总以为扫地是件很轻松的活儿,可每次看见胡读,好像挺累的样子,每次在街上扫地,都把头埋得低低地;有熟人路过,招呼他,他的脸刷地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微微一点头便走开了。没过一个月,胡读恶狠狠地扔下扫帚,走了。
梁大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着,我奶奶见了,不忍心,劝她说:你也别难过了,胡读还是个孩子嘛。要不,我给他另找一份工作吧!“梁大婶听了,像抓住救命草似的;紧紧抓住奶奶的手,一个劲儿地说:“阿姨,谢谢。麻烦你了,麻烦你了。”说完,又噔噔噔地上楼了。
我奶奶就这么一市井老太太,爱管闲事。没过几天,她还真给胡读找到一份工作,在一家酒店当保安,一月工资有六百多,白天就在酒店里巡逻,晚上住在酒店,随时听安排,偶尔值一下夜班。胡读听了好像挺满意的,收拾起包袱就去了。
四
一年前,胡读第一次丢掉了工作。
在楼道间,我便听见“叮叮将将”楼上传来一阵阵东西撞击地板的声音。“你以后敢到那种地方去工作,再敢和那些小妖精混在一起,我打断你的腿。自己都吃不饱,还学人家谈情说爱来了。”梁大婶在楼上怒吼着“好啊,我不去,你拿钱给我用。”胡读不紧不慢地说着,整个一痞子样。
自从胡读高考落榜以后,这已经数不清是他们母子第几次交锋了,高考落榜对胡读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本就不是读书的料。在家玩了一些日子后,他便兴致勃勃地出门找工作去了。进了几家大公司,人家嫌他文凭不够,进了几家小公司,人家嫌他不够身强力壮,一来二去,吴用自己没了信心。在家里呆着又觉得无趣,便跟着以前几个同学到一家酒吧里当了个酒保。
人们上班都早出晚归,而他却是晚出早归。渐渐地,到他家来的人都变成了些小太保似的人物,头发染得五颜六色,衣服穿得像外星人一样。院中的邻居常常对他们品头论足。后来,几乎每天都有几个称是胡读朋友的小太保到梁大婶家中来吃饭。偶然,在饭桌上,梁大婶听到他们讲胡读在酒吧打架,殴酒,还和一个小姐十分亲密,顿时来了气,也不顾一桌子人,便冲着胡读破口大骂。
于是,小太保们不再出现了,而胡读又呆在家中,无所事是。
五
现在信息传播的迅速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报纸上五花八门地描述着胡读的事迹,而市里法制报上却只出现了像公文一样的一小段话,简明扼要“胡读,男,18岁,本市公民,因醉酒杀害其女友郭紫妍,今被处以死刑。”
六
2004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晚,当它到来时,院中的邻居们都已经搬离了。因为政府通知要拆建新房,没几月,便来工程队施行暴破,一声巨响,我住了十几年的房子便在几秒钟化作了一些砖块,碎片和漫天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