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嘻嘻地走进来;有时候梦到云泽和昌意,他们依旧是小孩子,就像你刚来高辛时那么大,他们一声声唤我“少昊哥哥”一个求我教他剑法,一个求我教他弹琴;有时候梦到我的父王,我出生时,母后就死了,父王怕我不知道母后的长相,常常绘制母后的画像给我看;有一夜,我还梦到父王抱着我,教我辨认各种各样的桃花,我从梦中惊醒,再难以入睡,就坐在榻头,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背桃花名,碧桃、白桃、美人桃一百多个名字,我以为早就忘记了,可原来还记得。”
俊帝喃喃说:“这些梦很愉悦,做梦时,我甚至不愿意醒来,大概心底知道,梦醒后只有满目疮痍。不过一个梦里、一个梦外、却已是沧海桑田、人事全非。有时候,整宿都是噩梦,我梦见青阳死在我怀里,他怒瞪着我,骂我没有守诺;梦见昌意在火海中凄厉的叫:-少昊哥哥,你为什么不救我?-梦见满地血泊,五个弟弟的人头在地上摆了一圈,我站在圈中央,他们朝着我笑;还梦见父王,他笑吟吟地把我推到王位上,一边说-你要吗?都给你-,一边脱下王冠和王袍给我,他撕开自己的皮肤,鲜血流满他的全身,他把血肉也一块块递给我,直到变成白骨一具,他依旧伸着白骨的手,笑着问我-你要吗?都给你!-”
颛顼、小夭、璟三人都听的心惊胆战,不敢发出一丝声音,似乎承恩宫里的殿堂里真会走出一个白骨人,捧着自己的血肉,笑着问“你要吗?都给你!”
俊帝用手掩住了眼睛,喃喃说:“所有人都遗憾我没有儿子,他们不知道我十分庆幸没有儿子。我害怕我的儿子会像我,如果他像我一样,杀了我的父”
“陛下!”璟突然出声,打断了俊帝的话。
俊帝睁开了眼睛,神情迷惘,像是从梦中刚醒,不知置身何处。
也许因为颛顼和小夭都是局内人,不管再心志坚忍,都不知不觉被带入旧日往事,心神恍惚。反倒璟这个局外人最淡定,他将一碗茶端给俊帝,温和的说:“陛下,喝几口茶吧!”
俊帝饮了几口茶后,眼神渐渐恢复了清明。他无声的惨笑,有些事一旦做了,他不能对人言,也无人敢听。
俊帝说:“静安王妃生完阿念后就无法再怀孕,我又不打算再选妃,很早我就知道此生只有两女儿了。“
小夭咬着嘴唇,看着俊帝。
俊帝伸手:”小夭,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每日傍晚都会坐在宫殿前的台阶上,眼巴巴地望着路,一旦看到我,就会欢天喜地跳起,飞快地奔向我,那是我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刻。你对我的喜欢亲昵,不是因为我的权势,也不是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你喜欢我这个父王,我对你的疼爱呵护,也只是因为你是我的女儿。即使我没有答应过你的母亲,从不认识你的舅舅,我也依旧会像当年一样对你。不要怨恨我曾冷酷地对你,我只是不想让你在我和颛顼之间左右为难。”
小夭紧紧地抓住了俊帝的手,好像唯恐再失去:“我知道我心里能感觉到我没有怨恨你。”
“没有怨恨吗?从你进来,一直陛下长、陛下短,似乎生怕我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我是有点怨气,就一点点,绝对没有恨。”
“那你该叫我”
小夭毫不迟疑地叫:“父王!”
俊帝笑了,颛顼却眉头蹙起。
俊帝瞅了颛顼一眼,说道:“我的子侄不少,却无一能成大器。三个亲手教导的孩子倒都很好,句芒可倚靠为臂膀,蓐收可委以重任,颛顼”俊帝盯着颛顼,目光炯炯。
颛顼觉得自己被一览无余,下意识地想回避俊帝的目光,却终是没有低头,和俊帝平静地对视着。
俊帝说:“抚养教导了你两百年,我很清楚,你的心不在一山一水,而是整个大荒。当你离开高辛时,我就在等待你回来。”
颛顼的心剧颤了几下:“既然师父知道,为什么允许我回轩辕?”
“璟,帮我个忙。”俊帝指了下案上的图球。
璟走过去,把手搭在上面,随灵气的灌注,一幅气势磅礴的大荒地图出现在殿内,占据了整个大殿,把他们几个人都笼罩其间,群山起伏,江河奔涌。在这一刻,不要说俊帝和颛顼,就是小夭和璟也被这万里江山震撼。
俊帝说:“很多年前,在冀州的旷野上,小夭的娘亲指着远处问:‘那里有什么’,我极目远眺,说‘有山、有水,有土地,有人群’,她一连换了三个方向,分别是高辛、神农、轩辕,我的回答都一模一样。我想,她在那时就预见到,高辛和轩辕迟早有一战,可她不想再有人像她和蚩尤一样,所以她寄希望于我,试图点化我。”
颛顼凝望着万里江山,思索着姑姑的话。
俊帝笑对小夭说:“颛顼到高辛后,我看他年纪不大,行事已有青阳的风范,我又惊又喜,尽心尽力地培养他。见识不凡的臣子地我说‘虎大伤人’,那时,我就时时想起阿珩的话。我没采纳臣子的建议,以温柔繁华令颛顼丧志,反而怕他们私下纵容子弟引诱颛顼走上歪路,所以鼓励颛顼去民间,像平凡百姓那样生活,鼓励颛顼走遍高辛,只有真正了解一方土地,才能真正治理好一方土地。”
颛顼困惑地看着俊帝,俊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可连在一起后,他不明白俊帝的用意了。
俊帝温和地道:“颛顼没有让我失望,更没有让青阳、阿珩和他的爹娘失望,颛顼像我期待的那样长大了,不对,应该说比我期待的更好。常曦和白虎两部认定我没有为高辛培养储君。身为一国之君,还是个百姓赞誉的贤明君主,我怎么可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我不但为高辛培养了储君,还培养了重臣,我教导的三个孩子,句芒可倚为臂膀,蓐收可委以重任,颛顼可托付天下。”
颛顼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不明白师父的意思。”
俊帝笑道:“傻孩子,你就是我培养的高辛储君啊!”俊帝的话云淡风轻,甚至带着几分打趣,可听到的三人全被震得一动不能动,就连万事从容的璟也满面惊讶。
俊帝笑看着三个晚辈的表情。
半响后,颛顼说:“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觉得我会拿这事开玩笑吗?花费几百年的心血栽培你,只是一个玩笑?”
“可是”颛顼强压住混乱的思绪,尽量理智平静地思索“可是我不是高辛氏,我是轩辕氏!”
“谁规定了轩辕氏不能成为高辛百姓的君主?你都能让士兵去田间地头演方相戏,宣扬天下本是一家,怎么今日又说出这种话?”
“朝臣会反对。”
“难道你攻打高辛,想将高辛纳入轩辕版图,他们就不会反对?”
“不,不一样!”
小夭实在听下去了:“颛顼,父王不给你时,你硬想要,父王愿意给你时,你反倒推三阻四,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觉得东西一定要抢来吃才香,还想接着打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颛顼深吸了一口气,苦笑起来:“我只是觉得枉做了小人,有些羞愧,一时间不好意思要而已。”
俊帝哈哈大笑,指着颛顼说:“他这点无赖的磊落像足了青阳,我和黄帝都是端着架子宁死不认错的。”
小夭只觉满天阴云都散开了,笑着问:“父王,你既然早早就想过要传位给颛顼,为什么不告诉颛顼呢?你还让他枉做小人,发动了战争?”
俊帝说:“我能想通,不管是高辛还是轩辕,都是山、水、土地、人群,高辛的百姓也能接受不管谁做君王,只要让他们安居乐业就是好君王,可颛顼刚才说的很对,朝臣不会答应,这不是我一人之力能改变的,必须颛顼有千万铁骑,刀剑逼到他们眼前,当然还要有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们才会接受。比如常曦和白虎两部,不就是因为逼迫和利益,已经接受了颛顼为帝吗?”
颛顼头疼地说:“本来以为是我赚了,没想到是他们赚了。”
俊帝问:“你究竟答应了他们什么?”
颛顼沮丧地把和白虎、常曦两部的约定说出。
本以为俊帝就算不发火,也要训斥他几句,没想到俊帝说:“和我想的差不多。你做的很好,不允许他们通婚,待他们成为诸侯国时,就会彼此牵制。”
颛顼深感愧疚,不安地问:“青龙部、羲和部怎么办?他们一直忠心追随师父,不能让他们心生不满。”
俊帝说:“在五神山住了一辈子也住腻了,我想问你要一座山。”
“哪座山?”
“我想迁居轩辕山,青龙、羲和两部随我过去,请你将轩辕山一带的土地赐封给他们。”
轩辕山在轩辕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迄今为止唯一的主人就是黄帝。在小夭眼内,用五神山换轩辕山算是公平交易,可在颛顼和璟的眼里截然不同。俊帝移居轩辕山,一则向天下表明,自己和黄帝的地位一样尊崇,让所有氏族明白高辛绝不是亡国投降,二则类似于当年黄帝禅位后,放弃轩辕山,长居神农山,他们都不想让旧臣心存幻想,以为国能有二君。两位帝王都用封死自己的退路为代价,让颛顼的路走得容易一点,减少没必要的流血和牺牲。
影响更深远的一点是,俊帝此举等于将高辛一分为二,一半留在高辛,一半迁往西北,随着一代代通婚,口音会同化,风俗会彼此影响,高辛会完完全全融入轩辕族群中。颛顼刚开始攻打高辛时,就鼓励士兵举家迁徙到高辛,待城池稳固时,又采取镑种政策,让轩辕的百姓迁居,也是和俊帝一样的心思,让高辛和轩辕先杂居,后交融。甚至颛顼答应丰隆,将赤水以南的土地赐给赤水氏,最终的目的也是希望借助赤水氏,让赤水南北无分彼此。
颛顼心中感动,却实不愿师父为了他离开从小长大的故乡。说道:“师父,实不必如此。五神山和轩辕山的气候截然不同”
俊帝抬了下手,打断了他的话:“神农山和轩辕山的气候也截然不同,黄帝不住得好好的?我听闻黄帝的身体养得比在轩辕山时好多了。轩辕山对轩辕国意义非同一般,肯定会有很多氏族反对,你敢给我,我很欣慰。”
“师父”
“颛顼,我是真心实意想离开五神山,固然有你想到的那些原因,可我也有私心。五神山到处都是我父王的身影,一丛花、一潭池,甚至随便一个亭子上的楹联,都是他的作品,他一生的精力都花在了这些琐事上,我走到哪里都能看见。虽然我出生长大在这里,可这里没有什么快乐的记忆,回想过去,总是一个又一个阴谋,一次又一次谋杀。我累了!轩辕山看似没有我的记忆,可青阳、云泽、昌意、阿珩都在那里出生长大,我对朝云峰很熟悉,不会觉得寂寞。”
俊帝眼内都是疲惫:“在那里,我应该不会再做噩梦。”
小夭说:“颛顼,答应父王吧!”
颛顼重重地磕头,额头贴着地面,迟迟不肯起来。知道父亲死亡的原因后,他一直对师父心存芥蒂,今时今日,芥蒂终于完全消失。
颛顼能轻易地原谅小祝融,却没有办法原谅师父,只因为小祝融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而师父——危难时的收留,两百多年的悉心教导,在他心中,早逝父亲的面容已经和师父的面容逐渐融合。正因为在心里已经把师父看作了父亲,所以他无法用大道理说服自己去原谅。现在,一切恩怨都淡去,只留下心底最纯粹的感情。俊帝在以父亲之心待他,为他细细打算了一切;而他也如世间所有的儿女,竟无可回报父恩。
俊帝让小夭把颛顼扶起来。
璟看俊帝说了好一会儿话,担心他累了,端了碗蟠桃汁奉给俊帝,俊帝喝了几口,微微咳嗽了一声,说道:“正事说完,我们谈点私事。”
颛顼和小夭都看着俊帝,俊帝瞅了一眼璟说:“小夭的事不需要我操心,我只需准备好嫁妆,等着她成婚就好了,可另一个女儿”俊帝长长的叹气“却实在让我发愁,颛顼,你说让她嫁给谁好?”
小夭扑哧笑了出来,颛顼尴尬的说:“我以为师父想让蓐收娶阿念。”
“蓐收?他宁可为我出生入死地去打仗,也不会愿意娶阿念。就算他愿意娶,阿念也不会嫁。”
颛顼说:“那就慢慢再找。”
“从你离开高辛,我就在找,已经找了一百年了,还是没有找到一个她喜欢的。”俊帝揉了揉眉头,叹道:“我应付她竟是比应付白虎、常曦两部都累!懊讲的道理全讲了,能逼的也逼了,本想借着你攻打高辛,让她断了心思,没想到她竟是执迷不悟,还是一门心思念着你。颛顼,你说我该拿她怎么办?”
颛顼低着头,如坐针毡,小夭笑得趴在俊帝身边,只是捶榻。
俊帝说:“小夭,你说说该怎么办?”
小夭笑道:“妹妹想怎么办?”
“当然是嫁给那个颛顼了。”
“父王不反对吗?”
“我反对有用吗?反对了几十年,我也累了。如今想通了,罢罢罢!人生一世,看似漫长,也不过转眼沧海变桑田,不如称了她心,如了她意。小夭,你说父王说得对不对?”
小夭想了想,点点头,让阿念求而不得,她一生都会痛苦,与其如此,不如遂了她的心愿。就算日后有什么差池,颛顼看在父王的情分上,也不至于薄待阿念。
俊帝问:“小夭,你说那颛顼可愿意娶我的女儿?”
小夭看俊帝一本正经,忍不住又捶着榻笑起来。可怜天下父母心,连俊帝也逃不过!阿念是高辛的王姬,嫁给颛顼,有利于颛顼统一高辛,可俊帝绝不要女儿的婚事和政治利益扯上一点关系,一定要先谈妥了正事,才提出阿念的婚事,还强调是私事。俊帝想直接问颛顼的意思,却又担心自己有逼婚的嫌疑,只得让小夭做个缓冲。
小夭扯着颛顼的衣袖:“喂,你愿不愿意娶我父王的女儿啊?”
颛顼看着小夭的手,觉得万分荒谬,如果当年他没有帮助涂山璟接近小夭,如果当年他像涂山璟一样向小夭表明心意,如果他从来没有放手是不是今日小夭的问话“你愿不愿意娶我父王的女儿”指的是她自己,而非阿念?是不是他就会欣喜若狂地说“愿意”而不是又一次在她面前,痛苦无奈地答应另一个女人的婚事?
颛顼一直低着头,默不作声。小夭把头探到颛顼膝上,歪着头,从下往上看:“颛顼?”
颛顼抬起头,微笑着,说道:“只要师父不反对,我自然愿意。只是阿念是王姬,而我已经有王后。”
俊帝显然早考虑过此事,说道:“只听说过国无二君,没听说过国无二后,你能立神农馨悦为王后,当然也可以立阿念为王后。”
小妖忽然想起,当年颛顼娶馨悦为王后时,阿念和黄帝说了一通悄悄话后就平静地回了高辛,难道黄帝早就有此打算小夭立即说:“我同意,我同意!我妹妹自然也要做王后!”
颛顼看着小夭,唇畔的笑意越发的深,两只眼睛却黑沉沉的,如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透不出一点光亮来,小夭莫名地心惊,为了摆脱心里古怪的感觉,小夭大声问:“怎么?我说错什么了?”
颛顼笑“没有,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会以王后之礼迎娶阿念,阿念与馨悦地位平等。”
俊帝说:“我迁居轩辕山后,五神山上所有的宫殿就是你的宫殿,我的想法是不如你将一座宫殿赐给阿念。你看着阿念出生长大,她是什么性子,你一清二楚,我实在不放心让她和神农家的姑娘住在一起。与其到时你左右为难,不如索性让两人一个居于神农山,一个居于五神山,永不见面。”
小夭拍掌:“这个主意好!”她也正担心阿念如何应付紫金顶上的一群女人,没想到父王早有安排。当高辛归入轩辕版图,颛顼必定要年年来一趟,即使每年只到五神山住一个月,那这一个月也是完全属于阿念。
颛顼笑说:“好!说老实话,我本来还有点犯愁怎么给中原氏族交代,现在这样安排很妥当。
小夭暗中叹了口气,虽然父王努力让女儿的婚事纯粹一点,可如果阿念背后没有一位强大的父亲和一个帝国,她怎么可能独享一座神宫?父王禅位给颛顼,与阿念无关,只是因为他和颛顼的感情,但在外人眼里,却像一次奢侈额嫁娶,俊帝将整个帝国做了阿念的嫁妆,中原氏族再自以为是,也不能说什么。
俊帝对小夭说:“我饿了,你去问问有什么吃的,帮我拿几样。”
“好。”小夭往外走。
璟明白这是俊帝想支开小夭,他道:“我陪小夭一块儿去,可以多拿一点。”
待小夭和璟都走了,俊帝盯着颛顼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你并不高兴娶阿念。”
颛顼的微笑淡去,说道:“我不想隐瞒师父,阿念不是我喜欢的女人,就如静安王妃也不是师父喜欢的女人,但我会如师父对静安王妃一样,让阿念一生安稳。”
俊帝一直知道颛顼对阿念没有男女之情,并没有意外,他叹道:“记住你今日的诺言。”其实,只有他明白,颛顼和阿念相比,幸福快乐的那一个是阿念。
颛顼的脸上浮现出悲伤,问道:“师父,娶自己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感觉?”
俊帝黯然一笑,说:“我不知道。”
“师父不是娶了姑姑吗?”
“我娶她时,并未喜欢她,待喜欢她时,她已把自己看作蚩尤的妻。”
颛顼叹道:“原来师父也不知道!”
俊帝轻声叹道:“是啊!”颛顼幽幽地说:“有时候觉得很荒谬,我好像把整座花园都搬进了家里,可偏偏没有我想要的那一朵,偏偏没有!其实,我根本不想要一座花园,我只想要那一朵花!”
俊帝的手放在颛顼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只有他明白,颛顼的平静下有多少苦涩和无奈。坐在了至高的位置上,看似拥有一切,实际上,连每一次的婚姻都不能随心所欲。一次又一次的联姻,不是颛顼多情,而是只有联姻可以化解矛盾,减少流血,避免战争如果当年他能像颛顼一样委屈自已,也许就不会到今日,高辛四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小夭和璟绕着梓馨殿转圈子。
小夭面朝着璟,倒退着走:“以前,你和我说‘颛顼不是黄帝,俊帝不是蚩尤’,让我不要事情刚发生就想最坏的结果,我没把你的话当真,可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璟说:“其实,最重要的是现在的轩辕国不是以前的轩辕国。”
“怎么讲?”
“一场战役比的是将帅,漫长的战争比的却是国力,大半个天下都属于轩辕,炎、黄两大族群融合后,轩辕人才济济、物产富饶、兵强马壮,以轩辕的国力来说,不论是强攻还是蚕食,迟早会将高辛纳入版图。所幸黑帝陛下并不着急,选择了蚕食,轩辕对高辛就会像蚕吃桑叶一般,不管桑叶再大,蚕吃完桑叶都不会弄出太大动静。从颛顼发兵那日起,高辛注定会属于轩辕,俊帝陛下选择禅位给颛顼,很英明”
小夭捂住耳朵,嚷道:“不要听了!被你一说很多事都变了味道。”
璟拽住小夭,让她低头避开路边横生的树枝,笑道:“大势虽不可逆,可人力也决定了很多,若没有黑帝的克制、俊帝的豁达,很难有现在皆大欢喜的结局。”
小夭踮着脚往殿内看:“你说他们谈什么呢?谈完没有?”
璟看她等不住了,笑道:“过去看看。”
小夭立即跑到殿外,大叫:“父王!”
颛顼走到门口,向她勾勾手,示意她进去。
小夭蹦过门槛,朝着颛顼跑过去,到了颛顼身边,才记起自己两手空空,忙回头看,发现璟提着食盒。她向颛顼吐吐舌头,笑起来:“有你爱吃的糕点。”
进了正殿,小夭把装着糕点的大拼盘放在俊帝手边,笑眯眯地问:“阿念真去打仗了吗?”
“真去了。不管我如何安排计划,常曦和白虎两部的行为必须惩戒,否则不能以儆效尤、给天下交代。”
“啊?”
“句芒在她身边。”
“那就是阿念会打个大胜仗了?”
“对。”
“打完了呢?”
俊帝看向颛顼,颛顼满面笑意,拿起块糕点丢进嘴里:“打完仗,师父就宣布阿念会嫁给我。这样做两全其美,阿念以高辛王姬的身份惩戒了常曦和白虎两部的背叛,但她马上又是轩辕的王后了,纵然打了两部,也相当于是我打的,不会逼得我还要去打回来。”
小夭哈哈大笑:“所有人以为等的是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没想到等来的是一场盛大的婚礼。”
仲冬之月,十七日,代父出征的高辛王姬大败常曦和白虎二部。
同一日,轩辕黑帝派赤水丰隆为使者,去五神山求娶高辛王姬为王后,高辛俊帝同意了婚事。
婚事一定,两国之间的战争自然就停止了,本来还打算哭求黑帝帮他们报仇的常曦和白虎两部什么都不敢再说,只希望王姬千万不要记仇。
宫殿是现成的,只需布置一下;嫁妆早就准备好了,到时候不过是换个地方。经两国的大宗伯商议,用伏羲龟甲卜算后,婚期定在了第二年的季秋。
别人看着神农山和五神山来往密切,以为是在筹备婚事,实际上,俊帝和黑帝是在为禅位做准备。
自颛顼离开高辛时,俊帝就在为今日做准备,很多人与事早安排好。黄帝让颛顼放心留在高辛,有他在神农山,轩辕国的一切暂不需要颛顼操心,所有阻挠此事的人都会乖乖表示支持。
俊帝禅位给颛顼看似是一件绝难完成的事,但在三位聪明卓绝的帝王谋划下,一步步有条不紊地进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