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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没完?!”

    傍晚的时候,雨小了,淅淅沥沥地,像猫尿儿。来水的两个儿子回家了,都像落水的鸭子一样。来水的媳妇就骂:“兔崽子,不知道天晴下雨呀,还在外面疯?”两个小家伙也不敢开口,就悄悄地往屋子里钻。来水见了儿子,却笑嘻嘻地说:“过来,儿子。你们哪儿玩儿去了?”两个娃子都知道,爹疼他们呢,就都凑到来水的身边,说:“爸,啥叫偷欢呀?”来水一听,就愣了,摸不着头脑。小儿子就说:“人家都说俺大大和满情她妈偷欢哩,还把她娘的肚子弄大了?”女人听了儿子的话,一巴掌就打在儿子的脸上,又怪到:“你知道个啥儿?”小家伙就“啊”地哭了,捂着通红的脸,怯怯地望着他娘。来水就把小家伙拉在怀里,又对女人说:“你也知道孩子不知道个啥儿,干嘛打他呀?”他又问另个较大的儿子:“是谁说的?”大些儿的家伙见弟弟挨了打,就不敢再说,也是偷偷地抬眼望他娘。女人就说:“别听他们胡说,这都是村人嚼舌头根子的事儿!”

    晚饭,来水吃得也不塌实,就问媳妇说:“到底是咋回事儿?晌午我还听人说,什么玉成媳妇有了,我还骂是野种呢!”

    女人没有回答,就让两个儿子赶快吃饭,吃完饭去睡觉。

    来水还问:“这和咱哥有啥关系?”

    “你经常在外面,你也不知道庄里的事儿,你操这心干啥儿?”女人就拿话噎他。女人说着话的时候,又拿眼给来水使眼色。来水正看见两个儿子也不顾得吃饭,就直着眼听他们说话。他就对两个儿子说:“前进,向前,快吃饭,吃完了爸给你们好东西玩儿!”两个儿子听了他的话,就端了碗猛地往嘴里拔饭,筷子把碗打得“叮叮当当”响。来水还没吃几口,前进和向前几乎是同时就把碗给放到了桌子上,都拍着肚皮说:“吃完了,也吃饱了!”来水说:“那好,去睡觉吧!”前进就说了:“爸,你耍赖,你不是说要给我们好玩的东西吗?”向前是那小家伙,就钻到来水的怀里,往他衣服兜儿里掏,说:“好玩的东西呢?好玩的东西呢?”来水只不过是哄两个娃子玩儿,好让他们吃完了饭去睡觉,哪有啥好玩的东西。他就说:“明儿个我去给你们买,好不好?先睡觉!”向前就不干了,也跟着他哥的样子说:“爸,你耍赖,你耍赖!”说着的时候,还是掏来水的衣服兜儿。

    女人就说:“你看你把他们给惯的,都上脸了?”

    来水笑笑说:“又不是喝酒,灌不灌都上脸哩!”

    女人正要说什么,就“啊——”地一声,脸一下子就红了。向前正从来水衣兜儿里掏出了一盒东西,嚷嚷着:“哥!哥!气球!气球!”前进就来抢,还说:“爸,这就是好玩的东西呀?我知道咋玩儿,我知道咋玩儿!”来水一看,是他上午偷偷地从明礼那儿买的避孕套。他回来就想和女人那个。女人说:“可不敢,别再有了。这两个娃儿已经够罚的了,再有了可不得了!”女人看着来水那猴急的样子,又说:“听说明礼女人那儿卖的有什么避孕的塑料套儿,要不”来水就说:“那我哪天去买一盒儿!”谁想到,刚买来还没有用,就给小家伙搜出来了,又听了前进说他知道咋玩,就慌了。他还没有张口,就听前进说:“拆开,吹气球,吹气球!”向前就拆开了盒子,给了前进一个,又说:“爸,恁多?”来水就笑了,伸手从儿子手中把剩下的夺了回来,说:“一人只许一个!”向前就说:“爸,你也吹气球吗?”女人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就推开了两个儿子。来水看着两个儿子一人吹着一个“气球”走了,就望了女人又斜眼望着儿子的房间,小声儿说:“剩下的,我和你妈一起吹呢!”女人就去撕来水的嘴,说:“没大没小的,胡说个啥儿!”

    来水说:“你说这没大没小了,我倒想起了个笑话儿!”

    女人问:“啥笑话儿?”

    来水就说了一个段子。说,有一对新婚夫妻,晚上做事儿。女的在下面就喊着:“爹呀,爹呀!”男的英武着,还是嚷着:“俺哩个娘耶,娘耶!”嚷着嚷着就塌了下来。女的就看了他那软的话儿,说:“咋恁小呀?”男的说:“它会变哩,时大时小呀!”女的说:“我看你是没大没小吧!”

    女人一听,就生气了,擂着拳头就砸来水的背,还骂着:“碎嘴胡说,叫你胡说!”

    来水就又说:“还有一个‘胡说’的笑话儿呢!”

    女人就捂了耳朵,又往儿子的房间看了看,说:“儿子都恁大了,你咋还没个大小,还胡说啥哩!?”

    来水听了,就又是笑。女人话说了,脸就红了。

    那夜,雨依然淅沥地下着。地上就汇了水,天上的水落下来,砸在了水坑里,就是叽叽吧吧的。

    四、

    夏里的天就是怪,雨过了就又是毒的日头。

    全玉媳妇端着猪食盆儿走到了猪圈儿边,就拿了拌食的棍儿“帮帮”地敲着盆边儿,嘴里还唤着:“猪唠唠唠,唠——”

    一只老母猪就领着窝猪娃儿“哼哼”地走了过来,见了食儿,就埋下头“叨儿叨儿”地大吃了起来。

    全玉媳妇儿看着这一窝滚圆的猪娃儿,就眉开眼笑的。

    “嫂子,吃没?”

    “吃过了!是来水呀,啥时候回家的?来家歇着呀!”

    “不了,我去庄里头!”

    “走好呀!”

    “哎——”

    全玉媳妇儿看着来水急急地往老寨子里走,就喊了一声:“全玉,你看着猪吃完食儿了,就把盆拿一边儿呀!别让它把盆子给弄烂了!”

    “你哪子呀?”全玉正端着碗,喝着粥。

    “我出去一下!”她说着就夹着脚匆匆地往水运家走。

    她不过是去给那媳妇儿说她的新发现,不定又翻腾起什么事儿呢!这是村子里常有的事儿,庄子里没秘密啊!

    话得掰开说。昨儿晚上,又是风又是雨的,风雨过后了,来水就问了女人到底是咋回事。女人说:“咱哥打了半辈子光棍儿了,他是喜着春花哩!他还让我帮他提说提说呢!”来水就明白了,也想起了那时候家里穷,哥没能娶着媳妇,而自己却娶了媳妇儿,他觉得对不住哥哩。他就说:“那村子里咋说春花怀孕了,还给计生办的人给带走了?”女人就说:“不该吧,哥不是这种人啊?”来水也觉得哥老实巴脚的,咋会呢?女人就说:“要不,明儿个你去试探试探,听听他咋说?”来水就点了点头。

    一早起,吃罢饭,来水匆忙地吃了饭丢了碗就去找来山了。来水远远地就看见来山蹲在门槛儿前吃着饭,就喊:“哥,吃呢?”

    “水,你吃没,再吃点不?”来山端着碗,站了起来,忙又掏烟等着来水走近。

    “吃过了!”来水边走边往出掏烟,走近了,就给来山让烟。来山就接了来水的烟,别在了耳朵上,让来水进了屋。

    来水还没有说话,来山说话了。

    “兄弟,听说你回来了,你不来我还要去找你呢?”

    来水说:“啥事儿?”

    来山却又难为情了,支吾着,说:“咋,咋说,呢?你,你觉得,觉得玉成媳妇儿”他就不说了,就抬眼看着来水的反应。

    来水知道来山是啥意思,就开口说:“春花呀!可是个好人。听说有次咱娘晕倒在了地里,你我都不在家,是她把咱娘背回来的,又是请医又是问药的!”来水说着也偷偷地看来山,就发现了他眼里亮亮的光。

    来山说:“这么,说,说吧!我想和,和她,结,结婚!”

    来水可没有想到哥竟这么说,一时地愣了,转而又说:“那好呀,那好呀!”

    “可你也知道,玉成才死了两年,也是一个庄里,人家,人家有闲话哩!”来山为难地说。

    “那有啥儿?只要你们是真心的!”

    “是真心的,她真心对我好哩!”来山说起春花的好,眼里就是泛着光,说:“她人也年轻,也中看,还贤惠,对长辈孝顺”来山说起来,就是一长串儿,脸上也是得意的笑。

    来水说:“哥,我知道哩!你娶她好呀,可是庄子里的人咋说她怀孕了?”

    来山就愣怔了一会儿,就躁急地说:“谁说的,哪个日奶奶地说的?虽然我们有意,也不会做那等伤风败俗的事儿!”

    “哥,我相信你哩!可是她被计生办的人带走是咋回事呀?”

    “哦,你说那个呀?”来山脸上又露出了笑容儿,说:“咱们庄的小组长因为超生,就不让当了。妇联主任看春花办事儿有条理,就想让她当。她也给我说过,说妇联主任让她当小组长呢,问我中不中。我说,那咋不中哩”

    来水听了来山的话,就是忿忿地说:“这人咋恁能编派哩?!”

    来山说:“哎,狗改不了吃屎!日子好过了,人都吃饱了,能吃了也堵不上嘴哩!”

    兄弟两个就在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那边全玉媳妇儿和水运媳妇儿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来水听说他哥的事儿了?”

    “听说了,要不咋恁急火地去往庄里头去呢?”

    “兄弟两个不定咋说呢?”

    “哥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儿,弟脸上也挂不住呀!”

    “是呀,人要脸树要皮呀!”

    “有好戏看了!”

    “好戏在后头呢!”

    “”

    五、

    “春花,计划生育不好抓呀!现在人都出外,有的就带着老婆孩子的,谁知道他们在外面生了多少?!”妇联主任说。

    “是呀!”春花说着,还点着头。

    “哎!干部也不好当呀,上边压着,下边都是乡里乡亲的。”妇联主任说着,就又是叹气,说:“在中间夹着,真不是个滋味儿!”

    “嫂子,今儿个我是知道了你们当干部的难处了。以前总觉得村干部吆五喝六的,威风得紧,现在才理解了你们哩!”

    “唉,春花。你还这么年轻,咋不再找个呢?有现成的娃儿,谁还不愿哩?”那女人望着春花,脸上就是嘻嘻的笑。

    春花的脸就红了,说:“谁能要我呀?还就因为有娃呢!”

    “唉!来山不是和你走得挺近吗?他人也不错,挺憨厚的。”

    春花的眼睛一亮,就跟着也羞红着脸,说:“那咋成呢?咋成呢?”她说着的时候,就不敢看那女人,就望着村部院子里红砖地上飞溅的雨。

    “咋不成呢?明儿个我去给你牵线儿,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吃鲤鱼呀!”她说着,就爽朗地笑了,笑声就飞了整个屋子,连外面的雨声儿,都是在笑着了。

    这是前话,就是那天计生办来人把春花“抓”走的当天下午,她们开完了会,在村部里说的话。

    小说写到这儿的时候,我才发现了一个遗漏,原来我一直都把主人公放到了幕后,他们连站在一起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我正慌张地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接到电话,是我们村一个在北京打工的小伙子打来的。我不免又问他村里的情况。他说的也无非是村里的琐事儿,说,全玉家的那窝猪出圈了,他爹一下子买了两头,说养大了卖了攒钱盖房子,再给他娶媳妇儿;他还说,明礼的小酒铺更红火了,还说以后回去了要我和他一起去那儿喝酒;又说水运的大娃儿考上高中了,成绩也很好;还说,来水领着他女人一起出外打工了

    他说了很多,我也听了很多,但是就没有听他说来山和春花怎么样了。我正要问的时候,他却说,对了,还有春花那个骚娘儿,竟然又出嫁了。她不要脸,还真是不要了,却嫁给了一个庄的来山。他说着,还忿忿着。还说,来山还大摆宴席,要请庄里人去喝喜酒呢!没喝过猫尿,还闻过尿骚呢?结果就他们两头的亲戚去了,还吹着响,真是不要脸呀

    我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嘴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小说是不知道怎么了结了,干脆就以此结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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