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一副流逝的黑色剪影伴随着我们前进。上坡时你加快速度呼喊我抓紧,我就毫不犹豫地收起翅膀紧紧抱住你的背。
而这一次,我决意远走高飞,不再跟随。
我笑了,也许失去眼泪的时刻只剩下笑容,我听见自己苍白的谎言,我不离开你。
我的好朋友,天边已经摸上奇异的紫色,隐约呈现淡淡的鱼肚白。你醒来了吗,火车即将在终点停留,我就要走进一段必须忘记你的生活。我将躺在令一个男人的身边,等待得到他幸运的青睐。他是有家的人,但是他说喜欢我,会给我任何想要的东西。那么我第一件东西应该要什么,房子?汽车?我始终是个庸俗的女人,只能从冰冷的物质里获取安全感。
清晨五点半,顺利达到北京。跟随人群涌出站台,潮起潮落陌生的波浪瞬间袭来,我的目光落空没有找到熟悉的面孔。拨打电话,对方显示不在服务区。这预示着今后等待将成为生活中最习以为常的节目,而这只是小小的开始。
我蹲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等待被疏忽的主人带走。清晨淡漠的阳光如网,笼罩着这座庞大的城市。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就在此时,你的号码显示在手机上,它挣扎着叫起来,在我的手中微微颤动。
我的眼睛慢慢蓄满泪水,眨眼的瞬间不小心划落。心酸地接起电话,你在千里之外沉默不语。不断聚集堵塞的交通发出震耳欲聋的车鸣,我举着电话努力辨别你的气息。恢复短暂的平静之后,发觉那一端已经是盲音,我的不辞而别已经令你无话可说。我忘记了问你还会不会在原地等待,会不会用一生时间完成你的承诺,我忘记了问很多事情,你没有给我最后一次机会。
我抬起头,看见一方灰色的天空恰似牢笼将我紧锁,恍然间看到了故事的结局。
好朋友(二)
作者:沉影落
相信爱的年纪,没能唱给你的歌曲,让我一生总常常追忆。
——题记
是你的炽热瓦解了我的沉默,还是你的诚实欺骗了我?
在你离去的那个夜晚,我独自行走在这座寥落的城市,感受如病毒般躁动的气流。它们潮湿,腐化,侵噬自由的灵魂。于是我听到了神的喘息,粗犷而凝重,充满疲惫的企盼。夜色中的车辆似蝙蝠般掠过,每次的擦肩,都与一场迅猛灼烈的回忆无端邂逅。
因为。因为你身在旅途,霓虹中流光的车窗恍惚浮动着你沉重的脸。我亦懂得你的倔傲顽桀,你的孤单,你的色厉内荏,你的负气流浪不肯停留,于是我放手,给你自由。那一刻离别的站台,是你我最后一场无声电影。我只是静静的看你离去,静静等待着你的消失,然后期待自己从惆怅中涅槃。不再说话,这告别前的庞大寂静,只因我的畏惧,担心那句单薄的语言会将我七年来叠垒的高坝冲垮,湿润的语言带来泛滥,带来窒息。
当你踏上月台,从此一个人走,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深深的祝福你,我最亲爱的朋友,祝你一路顺风。
我在人潮中唱起这首曾经多少次低吟过的歌,你又能否听到?当我再次抬起脸搜索你的身影,却只看见两条孤单的铁轨,一条伸向远方,一条回溯过去。它们平行而视,我便懂得,这一去,你将不再回来。慢慢的,我蹲了下来,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冰冷的人潮淹没了我,他们站在黑白光影的背后,眼神流露怜惜,以及,事不关己。
事不关己,这亦是我一直以来坚持的人际观。无依造就了我的孤单,孤单构组了我的漠然,漠然侵入了我的骨髓。所以从十四岁的那天下午第一次见到你,我就佯装无视你的存在。你从容迂回在人们目光的中央,我却把自己驱离于他们之外。我是一颗核桃,用平庸而坚固的外表予己以保护,一旦外壳被剥除,就容易受伤。因而我只能偶尔,偶尔在四周岑静的时候探出头来,以世俗的眼光从裂缝中偷偷的望你一眼。
当你我四目相交,突如其来的窘涩会让我愚驽不堪,故而又选择了躲藏。黑暗中游移不定辗转反侧的呼吸告诉我,你如此敏感,觉察到我窥视的目光,所以你必定如我一样的孤单。每一个孤单的人,都有猞猁般敏锐的感官。
也许我们,可以成为朋友。
夜幕开始袒露它忧伤的面容,大朵大朵的愁云于空中的街市锦衣而行。锦衣而行,以艳装掩饰它的苦楚,谁又知道,那层华丽的外表之下,暗藏伤痕几许。
夜幕下的街道开始变得空旷寂静,午夜的灯光明明灭灭,心绪尾随奔入暗角的落叶一同步入幽冥。偶尔打过来的车灯模糊了脆弱的视线,苍白了原本充满希冀的视野。惟有那一辆忽尔由眼前逃逸的自行车,将我再度带回并未遥远的记忆中。
我们在命运的夹缝中艰难爬行,终于狭路相逢。
偶然获悉连你的最后一个亲人也离开你,心中的凄楚与怜惜刹那间倾覆了我三年来的懦怯。你说是我予你以救渡,而事实上又何尝不是你予我以开慰?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同病相怜的我们有着共同的语言。这份语言,不属于书声朗朗的校园,不属于挥汗如雨的球场,不属于温情脉脉的花前月下,不属于尔虞我诈光怪陆离的残酷社会,只属于雨后长虹的美丽,属于惨淡寂寞的青春和两片心心相印的内野。
你坐在自行车后架上抱着我,我们从山坡上近于目空一切的冲下来,耳边碎裂的风声为我们的欢笑伴奏,如同一场两个人的表演,没有观众。两个人的表演,和顺而荒芜,注定的残缺。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孩子,因而我们都不可能拥有完整的感情。
你身边的男友一换再换,他们就像是设在步行街的夹公仔游戏里的公仔玩具一样,捕获以后不满意,即可轻易的舍弃。付出本来就是廉价的,因而亦无责任和愧赧可言。到底出于什么原因,我竟能如此的理解你,宽容,乃至放纵。虽然。虽然当听见你向站在你身边的男孩解释说我只是你的朋友时,我很难过,但我却意外的保持沉默。
于是,我只有在夜阑人静的时候于厚厚的日记本里继续着你和我的故事。然后一个人坐在黑暗里,聆听窗外的风雨声。你曾经说过,那是神在哭泣。
难道,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
四月的下午,我忐忑的翻开一本书,对照文字开始一段告白:我知道山是水的故事,云是风的故事,你是我的故事,但我却不知道,我,是不是你的故事。我竭力保持平静的看着你,等待你的回应。倒上一杯果汁,你问,很好的句子,谁写的?
原来,这段告白,只不过是段独白。原来,我们真的只是好朋友。
行走,站立。又行走,又站立。远远望见阴森冷峻的长桥上,又一趟列车划破深沉的幽岸孤傲的射向远方。巨响起伏,桥下的水光也在颤栗。它是害怕。
是害怕。不是害怕你的离开,而是害怕你不再回来。这一切,我从来都不说,一如从来都没有去过问你离开的原由。有人告诉我说你是为了理想,这很高尚,同时更剥夺了我阻止你的理由。因我没有理想,所以也就放弃了权利。是陈腐也好,现实也罢,我始终无法离开这里,这里有我熟悉的风景。
电视剧永远是天真的童话。这个时代不相信童话。我不是电视剧里的民工,你也不再是千金。不是恋人,不会私奔。
一次一次,你如迁徙的候鸟来了又去,我没过问一句离别。在你眼里,我读到的只是远方,这已让我疲累。醉笑陪君三千场,不诉离伤。当这句话已成为一种信仰,我就在日记里问你,你,相信眼泪吗?
既然脆弱的男人可耻,那么无情的男人,是否更是一种可悲?我到底算是可耻,还是可悲?
一回一回,你的来信逐步单薄,电话里的声音日渐沉郁疲惫。艰涩奋斗换来的只是捕风捉影。天涯另一端,我鼓励你,先别放弃,再坚持一阵就能成功了。断了连线,我想去追逐天空的流云,依稀的,它们凝聚成为你的脸。为什么,我总是心口不一。
我独自在贫瘠的荒漠上栽种玫瑰,却迟迟等不到你送来的水。
直到你喝醉的那个夜晚。
千里迢迢赶回来的你一改昔日的轻舞飞扬,取而代之的是认真,诚实和安静,如同一种垂丧的语言。那一夜你缄默不语,用酒精一次又一次注入一直以来盛装理想和未来的容器,麻醉一些失意,冲刷一些无奈。醉脸醺然时,你偏过脸来说,你不是一直喜欢我么,嗯?淡然的口吻。我甚为震惊,并非因为你言语的突兀,而是因为你对自己如此草率轻浮。倘若这才是你的本真,我宁可放弃,尽管是一场将近七年的爱恋。
但我终究懂你。道貌岸然只不过是你善意的伪装,韬光养晦亦是我擅长之道。无数次失败的奔波已令你沦落,再无心去拾起生命中失落的意义。你说你现在需要的是香奈儿香水,gucci的皮包,兰蔻的化妆品,上下班都有私家车接送。是的,这些我都给不起,我不会放弃我的学业。甚至连一套贵点的衣服都买不起,课余打工的钱刚刚勉强支撑我的生活。我的生活和思想都倥偬,我没有未来。我对你已不具备任何意义,我们没有未来。尽管我懂得你需要的,仅仅是不再漂泊。
可是
开始知否?知否?应是红肥绿瘦。
是红肥,绿瘦。
当我一觉醒来,你也理应站在阳光之下。是,我们拥有同一片天空。在这个春季的最后一天,意外袭来的清爽北风,能否送来你此刻无言的缱绻。缠绵的浮云,能否诉说我此刻翻涌的思念。一觉醒来,破碎的阳光斫割我们昔日的欢笑,划出道道伤痕。无言的伤。
你在的时候,我以隐忍支撑一个人的孤独。如今你已离开,舍弃梦想寻索安稳平淡的归宿,我终于感觉到寂寞。终于明白了孤独与寂寞,两者永远不可能等同。孤独是一个人的,只属于我自己。而寂寞,却是两个人的,因在一瞬间丢了你。
丢了你,丢了告别。想在电话里最后对你说声再见,可是绵长的呼吸过后,我唯有一页一页翻过我们的从前。这个日记本真的很沉,七年的重量。在最后一页的下面出现空白时,我挂掉了电话。我们的最后,原来也只是一场空白。就像一场梦。
神用六天创造了这个世界,第七天时他累了,于是躺下来做了一个梦,从此,世界便有了情感。我用六年给自己买了个故事,第七年时,我们都累了,累到懒得说再见。于是,我懂得了情感,原不过是一场逼真的梦。
梦终究不可能走至永远,无声仿有声,所以我在青春的生命上镌刻出一篇文字以留纪念,不再忘却。
时间定在,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