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仔裤与长裙

;  公司临时派他去附近的一座城市出差，他灵光乍现般地想起了那朵出水的莲。托了朋友的朋友的朋友，他找到了莲，说是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临行前，小妖过来帮他收拾衣物。

    “把那条白色的长裙带上吧。”他还是觉得只有莲一样的女子才配得起那条裙子。

    “为什么？”小妖有些不舍。

    “反正你也不穿，那我拿去退了，也挺贵的。”显然他从没打算要向小妖坦白从前的爱恋。

    “噢！”她不再说些什么，默默地叠好裙子帮他装进衣箱。

    他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梦中的莲，岁月并没有给那个三十岁女子，添上太多印迹，反倒更是多了几分成熟的韵致。他们找到一家很有情调的茶室，相对而坐。之后，他听她絮絮地说着她不太美满的婚姻，压抑了许久的精神苦闷。

    “如果当初选你，也许会快乐些。”她不经意间的流露，让他有些兴奋。

    他拿出那条白色的长裙递了给她：“那如果，你可以再选择呢？”

    她蓦地抬头，有些惊讶。接着只无奈地一笑：“难道你还没忘了我？如果要选你，就不用等到今天了，我丈夫纵然有千般不好，但至少他可以给我一个安定，稳固的环境。我也早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你是属于漂泊的人，即使你真的爱我，我也没勇气随你去漂泊。我已经不是有爱情就可以不饿的年纪了。”

    他的脸色霎时有些难看，他看见了莲的枯萎。原来那亭亭的出水的莲只能开在青春年少。“我得走了，耽搁时间太长，被他知道不好。”女人很委婉地拒绝着。他面无表情地应着，眼睛却定定地盯着裙子。

    “等等，你把裙子带上吧。”

    “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这本来是买给你的。”女人不再推辞，带着裙子走了。他没有缘由地想到了小妖，熟练地拨通她的电话：“你有空过来吗？”

    “想我啦！”她一如从前坏坏地笑着。

    “就算是吧。”

    “你在哪儿？”

    “山东！”

    “好的，你等我，我就过来。”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街道上，这一次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妖常穿的牛仔裤上，突然间他很想给小妖买一条牛仔裤。

    “请问，那位小姐穿多大尺码的？”

    “这”他忘了，他从不知道小妖穿多大的衣服，喜欢什么式样，什么牌子。

    “还是等下次她人来了再买吧。”他出了店门，更觉得难过，想努力忆起小妖的脸来，却依旧是模糊的。连小妖的脸，他都没有仔细地瞧过。他想等她这次来了，一定要好好地看一看。可小妖失约了。

    他再拨她的电话没人接。他有些心慌，风风火火地赶回去。“小妖，小妖你在吗？”他到她住的地方，使劲地敲门。

    “你干嘛？敲什么敲？”开门的是小妖一个不知名的朋友。

    “小妖呢？小妖她在吗？”

    “小妖死了！”

    “别闹了，我找她有正事，如果耽搁了，她会恨你的。”他是从来不把这些小女孩的一句半句玩笑当真的。

    “小妖真的死了，不信你进来看。”

    他一进门就看见小妖在黑色的框子里，灿烂地笑着。他难以相信，有点头晕。十几个小时前他们还通过电话的。“这怎么可能？”  “就是为了这个！”女孩指的是小妖床上一条白色的长裙。  “这？”“本来车票都买好了，她偏要折回去，说是一定要买一条白色的长裙，跑了好几家店都没有。好容易找到了，她乐得像是得了宝似的，又急急地往车站赶，却没注意到一辆闯红灯的卡车”  女孩早已泣不成声。“她死的时候手上还牢牢地攥着那条裙子。我真不明白，她买那么多自己不穿的裙子作什么！”说着，她拉开了小妖的衣橱。他看见了满满一橱子各式各样的素色长裙。

    “小妖！”他有一种被雷击的感觉。那条白色的长裙上浸着小妖殷红殷红的血渍。他一把抢过那条裙子，死死地藏在怀里，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原来男人的顿悟，都是以牺牲一个深爱他的女人做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