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皮的脸是麻的,但是形像在船古佬心中却是高大的。在大殿上见到了李麻皮,李麻皮正与陈园园谈笑风生,一旁的刘宗敏铁青着脸(有人说刘也喜欢陈),张国坤牛金星李岩一班人都在。船古佬就一路张大哥李大哥牛大哥边打招呼边给众小民介绍,行至李自成面前,船古佬为了向众小民证明李麻皮确实是将草芥小民当作亲兄弟的伟人,也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便坐在李麻皮与园园之间,亲热的搭着李自成的膊头大叫:“麻皮哥!我带了北京城的兄弟们来看你!”
李自成原本是黑麻脸顿时变成红麻脸。
船古佬以为李麻皮的黑变红是开心的缘故,依然是口无遮拦的乱嚷乱道:“麻皮哥,这位陈四是咱北京这一带的种田能手,以后可以让他做农业部长,这位张打铁心灵手巧,以后可以让他当工业部长,那位王先生饱读诗书,他的门人弟子满天下,可以给他做教育部长,还。”
“还你娘的鬼!老子们打的天下,让这些龟儿子来做官?做你娘的青秋大梦!”见李麻皮与陈园园眉来眼去,早已窝了一肚子火的刘宗敏此时见船古佬胡说八道,便忍不住发作起来。
船古佬知刘宗敏是个没文化的粗人,对闯王道:“麻皮哥,这刘将军觉悟不高呢,对麻皮哥的伟大事业领会不深呢。”
李麻皮用英文骂了句幼稚。
船古佬不懂英文,还以为李麻皮用家乡话责怪刘宗敏,依然继续先前的话题:“麻皮哥,你不要回老家种田了还是在这北京城外种田的好,船古佬想你时可以随时去看你呀。”
李麻皮红麻脸变成了紫麻脸,他用日本话骂了句八格牙鲁。
船古佬不懂日文,还以为李麻皮为自己的深情感动,依旧继续自己的话题:“麻皮哥,你是寒武出身,管理天下你不在行,我可以推荐一个人才来管理天下。”
李麻皮紫脸又变回黑麻脸,用汉语骂道:“混帐!”
船古佬一愣,还没有醒过神来,被刘宗敏一班武将按倒在地一顿暴打“你这个憨包!张国坤李岩牛金星这班文人哄大姑娘上床的话你也当真?”刘宗敏边拳打脚踢边吼叫道。
鼻青脸肿的船古佬被推出紫禁城时,他带来的一众小民早已被李麻皮手下驱逐得四散,船古佬的心里在淌血,他不停地在心里问这是为什么?被人无故暴打他都还想得开,人在江湖被人打或打人是避免不了的事,因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千千万万人中总会有一个两个有暴力倾向的人,打得无理被打得无辜,总还有公理出来主持公道。就因为前明朝没有公理,船古佬才在北京城宣传李麻皮的伟大,并带着一众小民开城门迎闯王,不料想赶走了一个没有公理的王朝,却迎来一个不懂公理的闯王,船古佬想不出自己该如何面对听信自己的宣传后而去打开城门迎闯王的一众草芥小民,那些草芥小民会不会误会我是李麻皮的帮凶,船古佬不怕李麻皮骂也不惧刘宗敏打,最担忧的就是怕自己最想帮的草芥小民们的误会与指责。上当也罢,误会也罢,最令船古佬愧疚的是因为自己的愚蠢轻信将原本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草芥小民们带入到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这份愧疚如一把把利刃时时刻刻都在割锯船古佬的心神,令船古佬痛不欲生,船古佬六神无主的在大街上徘徊,至日落至午夜至太平湖畔,船古佬决定用清澈的湖水洗涤自己愧疚清白自己的灵魂。
船古佬跳湖前深知张国坤牛金星李岩这班投机文人定会歪解自己的死因瞒骗草芥小民,定会说李麻皮原本是想制止刘宗敏的野蛮行为的,但因制止不及,导致悲剧发生,这样一来,既可以平息民愤又可以趁此铲除刘宗敏(因为刘是李麻皮的情敌,又仗恃着自己打仗有两手,不将李麻皮张国坤等人放眼里),船古佬便写下遗书告示后人;
如果刀斧手听从命令杀了人,主罪不在刀斧手,因为刀斧手只是一种职业。
如果李麻皮不连骂船古佬三次,刘宗敏不敢行凶,即使刘宗敏打了船古佬,如果李麻皮没有表现出对草芥小民的厌恶态度,船古佬也不会绝望。
船古佬于大顺王朝太平湖畔绝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