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怀里。
下午回来的时候,夕阳的绯红铺着柏油大路,又是上上下下,曲里拐弯的往回走。遥远的西山顶上一轮红日慢慢坠落大山背后。一头老牛,一个农夫,一前一后,就像在演皮影戏。那人那牛,像是剪影,缓缓移动,最后消失在光影里。
小孩子脚力不行,走的累了,大伯母就背我一段。歇好了,就自己下来跑跑跳跳的继续走。吃的什么忘记了,但在路上的自由自在和无忧无虑的感觉以及所见所闻才是我最想要的。
我现在经常玩长途骑行有时徒步穿越,就是在一直追寻着那种在路上的感觉。
长大了,懂事了,要上学了,离开大伯母回到了自己的家。一个家在村最南头,一个家在村最北头,相距五百米左右的距离真的慢慢的有了隔膜。
毕业了,走上社会了,要打拼奋斗了。五百米的距离慢慢演变成了五公里,五十公里,五百,上千公里,越来越长,时间越来越少,回家的间隔用年来计算。两年回去一次,三年回去一次。回去一次十来天,跟她一起说说话的时间用可怜的钟头计算,连跟她一起生活的回忆的开头还没聊完,一个钟头就过去了,年轻人的时间有许多年轻人的事要干,就匆匆走了。
最后一个回忆的场景是在去年离开西安来厦门的时候,那天下午我去看她,她要我晚上过来和三堂哥还有她一起吃个火锅。那个晚上我在西安朋友的住处喝酒至大醉,忘了她的嘱咐,第二天就坐上火车去了厦门。路上发个短信告知堂哥,被骂,我认,心里想还有时间而且多的是。
又一个过年没回家。
今年六月份回家,假期全部在医院和家里照顾老婆和儿子用完。人到了西安火车站,想了一想,去和她聊聊,不远,六块钱的公交车钱。没去,带着行李挤公交车,怕麻烦,在车站网吧里熬了几个小时,心想,还有时间还有机会。
在我的印象里,大伯母的身体一直像我小时候看到的那样,一个人操持全家的吃穿,还有时间照顾我。像是永远可以那样下去,把日子过到尽头。
我一直在等待着自己有点成就的时候好好孝敬她,让她觉的我这个儿子出息了,老张家可以扬眉吐气了。可是走上社会的几年时间里,不断的碰壁,败北。失落和挫败感一直让我觉的没有脸或说没有拿得出的东西给她长脸。我尽量避开她,不想失落和失意的时候面对她。
我一直这样骗着自己。
再次点燃一根烟,想想大伯母这一辈子,还好。
三个堂哥的日子都过的不错,特别是三堂哥,有自己的生意,带着大伯母常住西安,只照顾两个小孩子,不再干活,晚年的生活算是儿孙绕膝,儿孝嬉贤。不像农村里其他留守的老人,无人照顾,自生自灭,有些老人是死了好几天以后才被人发现。有些老人因儿孙不孝,无人照顾,被饿死,病死,冻死的等等。
在我走上社会的七年时间里,外公,外婆以及姑姑的葬礼都没有回家吊孝奔丧。家里长者也不告知你,理由就是远路上讨生活的年轻娃娃不容易,没必要上千公里的路上来回奔波。总是人都已经没了,葬了,才会打个电话跟你三言两语的像是通知一样说完就挂电话,留下你一个人突然莫名其妙的懵了,愣了,哭了,眼泪都流不出来。跪下来,磕个头,一时半会搞不清楚老家的方向。
此时此刻的我在想,我这么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为了谁?还有多少时间还有多少机会让你给孝字加个注释呢?人要的东西太多了,就不像人了,倒像机器了。
事后流泪不如在他们生前和他们一起畅怀开心的笑。
我有没有成就,在大伯母的眼里我永远是那个哭着闹着要和她一起生活的小孩子而不是什么其他的人。
2012/11/29
八毫克的中南海于厦门海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