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我没回家

联系到了同济的家教中心，当得到第一份家教信息时我是何等激动地从武昌赶去汉口啊！那家长叫我晚上九点之前去他家试讲，我出发时已是七点多。没有直达他家住宅区的公汽，我便拣最近的一站下来，一下车我的兴奋之感受就被一种恐慌所代替：黑夜中，我迷失方向了！我原本就很少来汉口，此时路线不熟时间又紧；只顾着匆匆忙忙地跑啊跑，时不时停下来问路，待赶到住宅的大门之时，已将近九点了。此时我再给家长打电话描述我的位置，他却生气地说：“你去的是前门，我叫你来的是后门，你连路都问不清楚，以后又怎么教学呢？你走吧！”“等”我来不及解释他就关机了，也不再接我的电话。天啊！我向谁解释黑暗中我分不清哪是前哪是后，仓促中我问的人要么不知道要么指向不明啊？几个小时的时间还有电话费没有得到丁点儿补偿，反倒是被人数落了一通，没试讲就被撵走，我是多么地不心甘啊！一份宝贵的家教信息就这么没了，而我却不曾想过会失败，更没想过会败在这个环节。

    上天似乎还没有将我捉弄够，在我冷静下来接受了这一现实准备打道儿回府时蓦地发现口袋里只剩一块余几毛钱了，我现在去哪儿凑足两块钱啊？还好司机似乎了解我现在的窘迫，免强让我上了车，可不料车没报站，晕晕乎乎的我又没注意窗外风景的变化，就这么坐过了两站。我已没钱再做车赶回去了，我也知道徒步跑回去的话公寓早就关门了。我还能做什么呢？除了在这武汉的夜里流浪之外。我感觉自己像个游魂似的在大街小巷里游荡，偶尔看见几个建筑工地上的工人，或垫几张报纸，或垫一床草席，就这么幕天席地地横下疲惫的身体，迎着清爽的夜风，似乎颇有几分惬意。我同情他们，每天过着这样的生活，显然不及大学校园里的安逸；此时我又羡慕他们，至少他们还有栖息之地，我呢？最终我混进了一家网吧，在一台未开户的电脑前趴了一宿。

    第二份家教在同济医学院内，鉴于第一次的教训，我早早地找准了地点，准时去试讲，然而真正讲起来也不太轻松：学生要求讲解高中数理化生四门课的知识；而且试讲的大学生还不止我一个。家长为慎重起见居然在试讲之后还安排一次复讲，而当得知最终确定由我来教时，我是何等地欣慰！之前所受的委屈，之前的苦苦寻觅，还有试讲复讲中的口干舌燥，这所有的一切，全然被第一次领报酬时的喜悦冲得烟消云散！

    突破了找工作之初的瓶颈，此后便是海阔天空了。不久便又在汉口成功了一份家教。接下来的暑假生活多半是上午学习，下午晚上去家教，劳累并充实着。常常是赶着每晚十点钟的末班车回武昌。望着车窗外滔滔江水，万家灯火，心生良多感慨。某次站在熙熙攘攘的公交车上，收到一老友的短信：有星有月，和风送爽，还有萤火虫；间隔织娘浅唱，乡村的夜，果然声色迷人。我苦笑了一下，回道：无音无容，浊气浮尘，更兼闲杂人；另添流水轰鸣，城市的夜，让人声泪俱下。不知老友能否体会此时的我并没有多少闲情逸致与其一唱一和，他倒越发起劲了：清风明月和夜色品茗，愿望分你共享！我看了，想起心中的她：绿柳霓虹映繁星踏青，唯愿伴伊同行。我现在是为生活在奔波啊！悠闲的生活也只能在嘴巴里过过瘾了。老友兴致更高了：一片柔和美好，共细水长流；双目安逸宁静，察云淡风轻；三生有幸，得尝如此佳兴！在身体高度扭曲的公交车上回短信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便总结式地发言：一份远方家教，使身心俱累；双脚马不停蹄，觉路遥途辛；四目无神，谁怜疲惫斯人？

    整个暑假我都没有打电话回家，但我敢把手按在圣经上发誓我是想家的，尤其是中暑的那段时间。我怕一拿到电话就泪流满面，我怕一听见家人的声音就忍不住跑回去，我选择把家的温馨作为自己坚实的精神支柱，支撑自己度过这个不同寻常的暑假。

    现在偶尔想那令我望而生畏的长龙，那数落我的家长，那烈日下的工人，那横睡路头的工人，那饱含辛酸的工资，那川流不息的江水假期里的一幕幕生活剪影，宛若十冬腊月喝凉水，点点滴滴记心头。那段日子“有苦有忧，有笑有泪，有花有果，有香有色，既需劳动，又长见识”累并快乐着；而在大二开始的这段日子里，我接着做同济医学院内的那份家教，同时还领导学生会宣传部一个画组，担任青年红十字会的干事，出任临床七年大班班刊的文学专栏编辑，请缨做小班学委日子依旧忙碌着，难得有半点清闲。然而当你习惯了这种忙碌生活，反倒会觉得这也是一种快乐：一种充实的快乐，一种心安的快乐！对于不想老死在农村的我来说，天助不如人助，人助不如自助，除了奋斗，我别无选择！

    不过我还是能理解半个月不回家就归心似箭的那种心情，我想，寒假，我会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