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堡的官驿站,早就在赵冠侯一行人马到来前被洗劫一空,驿马被抢,驿站也被烧毁。他们只能找了一处大车店,在门外跪着候驾。兵已经在堡外列阵迎候,接驾的就是赵冠侯、十格格、杨翠玉、姜凤芝与福姐母女。
两宫的车驾到了之后,先自进屋,房间里已经被赵冠侯打扫过,将就着可以对付。等到略一安顿,李连英便出来招呼“老佛爷叫赵大人的起,进去说话吧。”
正房里,慈喜坐上首,天佑帝坐下首,两人都已经换好了宫装,依旧是天子太后的气派。但是说话声音沙哑,阵阵咳嗽,这却是无论如何也维持不住的。
慈喜看了看赵冠侯“听说你在河西务大战的时候,下落不明,这是怎么回事?”
“回老佛爷的话,当时的局面很乱,臣的兵马被打散了,臣被乱军裹胁,杀不出去,只好胡乱着冲杀。赖太后和陛下的洪福保佑,臣侥幸脱难,流落津门,又自城内出来,沿途寻访,直到与自己的部下会合,才知您一行人奔山西方向,特来接驾。”
“你来接驾,这地方的地方官呢?”
“已经下落不明,不知去向。臣只能靠着自己手下的兵,先守住怀来,再带了一支人马来榆林堡。只是臣要向太后告罪,到的仓促,与士绅们不熟悉,好多材料备不齐,旗汉全席和一品锅都备不出。原本备了几十桌席,也被乱军给毁了。”
“有乱军,很多么?”
“数量很多,臣未得命令,不敢杀戮友军,只好由着他们劫夺。总算是保下一锅粥,一点粗干粮,只是数量很少。”
“有粥?有干粮?”慈喜的语气,竟是有一些激动“有这个就很好,赶快呈上来吧。我也不跟你说假话,这一路上,我和皇帝什么都没吃,什么也都没喝到。路上连一口水都没有,官员也都逃了。你肯从津门一路赶来接驾,实在是有良心的忠臣,我也不曾想到,大局人心,会败坏到这么一个地步!将来,我和皇帝,都不会亏待你。”
说到这里,慈喜想起沿途遭遇,所历苦楚,竟是控制不住,又放声大哭起来。她一哭,皇帝也就跟着哭,太监宫女,无不落泪,里屋亦有悲声,想来是随驾女眷在伤心。赵冠侯也只好陪着哭,总算是他表演的功夫到家,这一番哭的情真意切,看不出假。
等到哭了一阵,慈喜才道:“你先下去吧,”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催着上饭。赵冠侯出了屋子,使个眼色,十格格与翠玉、凤芝,就将一小锅绿豆粥与两个黑窝窝外加几块干点心都送了进去。时间不长,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狗喝水般的声音,想来必是在用饭了。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李连英从里出来,朝赵冠侯招呼道:“老佛爷问,有没有好一点的东西?路上没吃喝,缺营养,光是这粗粮,也不大好。”
赵冠侯心道:早知道你们这种德行,所以一开始就不能把好的给你们,否则这时,就不知该朝我要什么。他故做为难道:“大总管,实不相瞒,这地方被乱军洗过,好东西基本没剩下,想找很困难,现买也买不着。我身上吃的都是干粮,还不如这个。我只能尽量去找找,未必能有。”
“总要尽力就好,办不到,也没有罪过。”
赵冠侯假意去转了一圈,回来时,便拿了几个鸡蛋。这是他早就备好的,此时只当做是新找来的,故意露出一丝喜色“大总管,两宫洪福欺天,祖宗保佑,居然让下官找到这几个鸡子(当太监面,不能提鸡蛋),赶快拿进去,孝敬老佛爷吧。”
不多一会,李连英又出来,脸上笑意更盛“你进的鸡子,老佛爷很受用,吃了三个,还有两个赏了给万岁爷,别的人谁也沾不上边儿。大阿哥那就落了半块点心,正喊饿呢。老佛爷现在叫你进去,跟你聊天。”
赵冠侯再一进屋,见慈喜已经端起了水烟袋,边抽边四下打量着房子,样子十分悠闲。见他进来,慈喜慈祥的一笑,招手道:“冠侯,坐下说话。毓卿她们三个,到里屋去和女眷说话了,你过来,咱们说几句。”
李连英搬了个椅子过来,赵冠侯连忙坐下,慈喜长叹一声“原本在宫里,珍馐美味吃的都无味道,今天却知,这粗茶淡饭,竟是如此可口。就你们送来的那个黑不溜秋的,在宫里的时候,绝对是不会端上桌,可是今天一吃,却是真香啊。那东西可有个名字?”
“回老佛爷的话,那是民间的粗干粮,叫窝窝。”
“窝窝……这个不好,我们娘两个两天水米未沾牙,全指望这个东西救驾,怎么着也该封个头,干脆就叫它窝头。”
“那臣倒要替这吃食,谢太后赐名了。”
君臣三人一笑,倒是让气氛变的轻松不少,天佑帝此时问道:“赵冠侯,你说乱军抢了宴席,可知是哪一路的乱军?”
“回万岁的话,这臣说不出来。乱军服色混乱,统属全无,根本看不出是哪里的人马。臣只能说,他们不是武卫右军的兵。”
慈喜点头道:“武卫右军的兵很好,沿途护驾,从不叫苦也不叫渴,只露营,不占民居,堪称军纪严明,是第一等的好兵。那些乱军着实可恶,朝廷的名声,就是被这些人败坏的。有他们在前面这么胡闹,百姓死走逃亡,咱们再想找人就困难了。马玉仑的兵,得把南口和居庸关都守住,既要挡住洋人追兵,也要拦住,不让散兵游勇再逃过来了。唐庆的人马到了以后,就和马玉仑的兵会在一起,给我守关口,有乱军想出关就杀。至于前面的兵,也得处置,冠侯,你的兵能不能对付他们?”
“回老佛爷的话,臣的兵对付拳民和乱军,都没有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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