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津的,一身青色的劲装,背着一柄长弓,没有来得及换官衣。他方才在城外向聂初尘学习射箭,正在兴致勃勃之际,突然接到传令兵通禀,急匆匆回城来直接就进了太守府衙门大堂。
他背着的这柄长弓非常扎眼,属于特制的一种非传统军用弓,弓身比普通长弓长,弓背上缠绕着金丝线,弓弦用了双套牛筋。这还是在彭城时,凤阳郡主考虑到他力量惊人而专门让工匠量身定制的六石弓,可以说非常罕见。
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六石弓起码需要七百二十斤的力量才能拉起。而要使用自如,力量还要更大。如此惊人的力量型弓箭,也就是孔晟才能使用,而可想而知,威力又该是何等的惊人。
南霁云见他背着如此长弓进来,心内一震,他是识货之人,一眼就看出,这张弓非同凡响。实际上,在场这些人包括张巡在内,都能上阵杀敌,也都有几分眼力,见孔晟背负如此长弓,都想起他昨日的神勇,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望向他的目光都变得凛然起来。
张魁本想开口挑衅孔晟两句,因为孔晟进堂议事,不着官衣还带着弓箭,这明显不懂规矩。但看孔晟背负长弓威风凛凛,联想起他昨日那方天画戟如同秋风扫落叶的势不可挡,心里生出畏惧,就开始打怵,不敢再开口了。
其实孔晟不是不懂规矩,而是故意如此。
他站在堂下,向张巡和许远两人抱拳拱手道:“张中丞,许太守,下官正在城外练箭,突然接到议事通报,来不及回府更衣,有失礼之处,还请两位大人见谅!”
许远微微一笑:“事出有因,加上正在战时,孔县令就不必拘这些小节了。本官看孔县令这张弓,份量应该不轻嘛,几石弓?”
孔晟微微一笑,将弓解下放在一侧:“六石弓,是当日在彭城,凤阳郡主所赠。”
许远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场众将也都暗暗心惊。就连擅长弓箭的南霁云,都眸光泛起精光,深深望向了孔晟的那张弓。
他才使得三石弓,没想到孔晟年不及弱冠,力量却足足是他的两倍。这样的神勇少年,与当年的卫怀王玄霸相比,根本差不了多少。
天命之才啊!
雷万春心里暗叹。
张巡嘴角一抽,摆摆手道:“孔县令天生神力,勇猛过人,文武双全,有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来到睢阳助我等守城,当今陛下果然识人之明。好了,你且坐下说话。”
孔晟笑了笑,就坐在了许远这边下首的一个空着的位置,这分明就是给他留的。
睢阳如今的情势,政务没有多少,主要还是战备军事。张巡挨个听了南霁云、雷万春等诸将的一圈关于整军备战的汇报,话锋一转,就将话题绕到了当前的燃眉之急睢阳粮草不足的问题上。
睢阳现有正规军不足七千人,再加上非正规的民间武装力量,满打满算也不足万人。而睢阳城有百姓数百户数千人。两万多军民要吃喝,但城中目前只有存粮一万斛,也就是120多万斤,按照一人一天至少一斤口粮来计算,顶多也就是坚持60天。
这还是因为宁陵大捷,南霁云和雷万春大败杨朝宗部夺回了一部分粮草,否则,情况会更艰难。
张巡的策略就是节衣缩食,外加借粮,固守待援。
孔晟对此很不以为然,而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听了半天,也渐渐明白过来,张巡急招他入府议事,是打的让他去彭城借粮的主意。
张巡一直向彭城求援借粮,虢王李巨都不曾有半点回应。在张巡看来,既然孔晟与虢王一系关系匪浅,那就让他去借粮。孔晟不是反对借粮,只是他对彭城的情况也了解几分,李巨目前存粮也不多,自顾不暇,哪有肯支持睢阳抗战?
所以,张巡的话刚出口,孔晟就果断推拒道:“张中丞,去彭城借粮求援,基本不可行,不是下官推辞抗命,实在是事不可为,强行为之也只能白跑一趟。”
张巡脸色一沉:“孔县令,既然虢王殿下对你欣赏器重有加,由你代表睢阳去彭城借粮求援,最合适不过,你何必推辞?嗯?你这睢阳属官到任之后,连番抗拒本官军令,莫非真以为本官不会军法从事吗?”
张巡这话一出口,就将一顶大帽子扣了过来,若是孔晟不从,就是抗命,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孔晟长出了一口气道:“张中丞,下官从彭城来,深知彭城粮草也很是紧张。凤阳郡主去江南筹集粮草,不过才营运得十万斛,而彭城十万军民,这点粮草本就是杯水车薪,我们去借粮,虢王肯定不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