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望长出了一口气道:“师妹,你当真动心了?请恕为兄坦诚直言,孔晟与你,性格迥异、出身种种更是大相径庭,他是想要做官的人,一心投靠朝廷建功立业,与我等绿林人终归不是一条道上的人,你……”
南宫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聂初尘生生打断了:“师兄,师傅当年曾经说过,你我将来的出身都要落在江湖之外。所以,我们的人虽在江湖,却也不得不考虑将来的退路。我看中孔晟,不在于他的勇猛和文采,而在于他的胆识和气魄。他舞得起师傅留下的方天画戟,又补齐了师傅的锦囊空缺诗,今日一切,都在师傅的神机妙算之中,我相信,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我也相信,我的归宿就着落在孔晟身上。”
“师兄,不如你……”聂初尘深邃的目光投射在南宫望的身上,此时此刻,这个性如烈火、性情豪爽的穿云箭红侠女隐隐展露出她性格中睿智远见的另一面,而这一面鲜为人知。
南宫望撇了撇嘴:“师妹,我承认孔师弟的确与众不同,允文允武,堪称当世奇才。但他去河南赴任生死未知,即便将来能保住性命,又能有多大的出息?他从八品县官做起,就算一路畅通无阻、官运亨通,等到位高权重至少也在十数年之后了。”
“遑论,我观李唐朝廷气数渐尽,纵然安禄山叛乱能够平定,又未尝不会有其他藩镇割据称王,到那时,群雄逐鹿中原,那才是我辈真正出人头地的机会!”
南宫望说到此处,声音慷慨激昂起来,而眸光中的神光越来越浓。
作为受制于时代思想和视野束缚的人,南宫望的眼光其实是高人一等了:安史之乱发端于朝廷失政、皇帝失德,以现在的形势看,唐廷未必能赢得最后的胜利。而即便唐廷最后胜了,成功光复关洛两京,经过了安史之乱后的大唐天下,百废待兴、赤地千里,更加岌岌可危处在风雨飘摇之中,随时会大厦倾倒。这种判断本没有错。
他的偏差错在,安禄山叛乱过后,大唐江山固然走向了下坡路,各地藩镇尾大不掉,可并不是谁都具有安禄山那样起兵造反的条件和时机。
有野心的实权藩镇遍地都是,绝不止安禄山一人。但敢于造反的却只有安禄山一人。而要起兵谋夺唐朝江山,除了实力之外,更重要的是时机,缺乏时机强行顶风上,那注定要成为天下共诛之的乱臣贼子,没有藩镇会轻易去冒这个险。
换言之,南宫望还是有些看轻了李唐朝廷的底蕴,以及皇权下能号召到的各种资源所集合迸发出的巨大能量。
从某种角度上分析,南宫望之所以判断出现偏差,主要还是因为他受其师范云聪影响,对李唐皇室有了先入为主以偏概全的不良印象。
后来孔晟才知悉,范云聪本为官宦子弟。后因为得罪朝中某权贵,范家没落。范云聪后来拜入高人门下,学成一身神鬼莫测的武功。如此,范氏本人对李唐皇室和朝廷的怨忿可想而知。
南宫望耳提面命,十余年来受到的都是来自于其师的关于“李唐皇室无德、朝政朝纲混乱”的价值观教育,不可能不受影响。
聂初尘柳眉微微皱了一下,心里明白,南宫望的野心甚大,从少年时代起就壮志凌云,有自比前贤诸葛亮的骄傲矜持,有匡扶一方明主逐鹿天下的宏伟抱负。
想要让他为孔晟效力,几乎是不可能的。以孔晟如今一个还未到任前途未卜的芝麻小官,与他心目中的“英雄明主”相比,差距太大太大了。
聂初尘不愿意再跟南宫望继续这个话题,就向南宫望点点头,转身飘然而去。而孟赞安排的数十山贼早已将进出小院的拱门和回廊严密看守起来,里面的孔晟要是有风吹草动,必然会惊动整个山寨群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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