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扩展到二十万人,占领了附近几个州府县,一时气势很盛。如果不是朝廷命李光弼率精锐官军进驻围剿,恐怕还真要成了气候。
这应该是唐中期规模最大的一次起义。但农民义军一哄而起,未经必要的军事训练,也缺乏实战经验。面对“中兴名将”李光弼麾下的精兵悍将,双方实力悬殊,又与官军硬拼,因此迅即败亡。
孔晟沉默了下去。
沈二目光炯炯,却在孔晟身上来回打量。李彪李虎在身后皱了皱眉,却是压住了火气。一个江南豪门子弟,无官职在身,面对孔晟这个江宁郡王,竟敢毫无避讳毫无敬畏之心,让两人很是不爽。
“既然是百姓逃难,袁晁,传本王之命,命江宁郡速速准备房舍粮食,出城安置难民,不得怠慢。告诉刘平山,若是有一个逃难百姓在江宁受到难为或者被拒之门外,本王就拿他是问!”孔晟挥了挥手,嘴角噙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容道:“沈二公子也一并到江宁城中暂居几日,但本王平定了袁瑛叛乱,自有尔等返回故土家园的一日!”
沈二躬身一礼:“学生谢过郡王!学生代逃难百姓家眷,拜谢郡王恩德!”
沈二旋即返回难民的队伍中,难民漫山遍野而来,根本毫无秩序和阵型可言,他们有的在官道上乘车带着家财而行,有的三五成群则游走在旷野之上,还有成群结队的家畜被驱赶着往江宁城而来。
望着沈二的背影,孔晟突然淡淡道:“袁晁,这吴兴沈氏的根基就在德清吧?他们此番也一并放弃家业逃难下来?听闻光是沈氏一族便有数千人,奴仆婢女成群,但本王看这沈二却似乎只有两三个家仆相随?”
袁晁呆了呆,他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但根据他的掌握,此番沈家虽然也与大多数百姓一并逃难下来,但混在难民群中的沈家人似乎并不是太多,尤其是嫡系正枝,似乎只有一个第二代的沈二。
袁晁突然意识到,这好像是一个值得慢慢品味的问题。
沈氏是江南两大豪门之一,根基在吴兴也就是德清,可以说德清过半的土地、资产、店铺、商号,都是沈氏的产业。从这个角度来看,袁瑛起义受到损害最大的就是沈氏了。而既然沈氏是本地最大的地主,受到打压掠夺必然最多,按理逃难的沈家人应该很难计数才是。
袁晁深吸了一口气道:“郡王,沈家的根基的确在德清,但沈家……”
一时间,袁晁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总不能说沈氏与袁瑛串联勾结一起造反吧?事实上,作为既得利益的大豪门,沈氏是最没有可能造大唐反的人。
好在孔晟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他旋即摆了摆手轻轻道:“袁晁,你带几个人急速赶往德清,如果能见到袁瑛,就劝他归降朝廷,不要执迷不悟。”
袁晁叹息着:“属下遵命!请郡王放心,属下一定竭力劝说袁瑛放弃叛乱,向朝廷认罪伏法!”
孔晟点点头,默然不语。
袁晁不敢怠慢,领命后立即带着自己的一干随从快马加鞭抄小路向德清而去。其实袁晁对劝降袁瑛不抱什么希望,因为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堂弟了,自小就心怀野心,如今见江南流民越来越多,朝廷横征暴敛,豪门肆意圈地压榨,民怨沸腾,这才趁势而起,准备学一学安禄山,若是能占了大唐朝廷,那他也就是开国皇帝了。
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如果孔晟率数万江南大军压境,袁瑛或许还愿意跟官府谈判,但孔晟只带这么千把人马就想要让袁瑛归顺头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
杨统一直站在一边旁观。如今将袁晁奉命而去,这才站出来向孔晟抱了抱拳道:“郡王,以在下看来,袁晁此去非但不会有任何结果,甚至会危及他的性命。”
孔晟笑了笑:“先生所言甚是,那袁瑛谋划多时,如今又煽动蛊惑十余万众,声势浩大,岂能因为袁晁三两句话就放弃唾手可得的基业局面?显然是不可能的。”
杨统皱了皱眉,心道你既然知道袁晁此去毫无结果,还有性命之忧,为何还要让他去呢?这不是让袁晁去送死吗?
似是看出了杨统的担心,孔晟耸耸肩笑道:“但袁晁劝降固然无果,却不至于危及性命。那袁瑛和袁晁本为堂兄弟……孔某之所以让袁晁去劝降,实则是为了让袁晁心安罢了。”
孔晟说得没有错。袁瑛起事,袁晁心里必然存有心病。而他与袁瑛的关系也不可能长久保持秘密,一旦传扬开去,他很难在孔晟身边做事了——无论是为了自己心理上的安慰,还是为了做给外人看,袁晁都必须要走上这么一遭。
杨统深吸了一口气,抱拳躬身道:“在下浅薄,不明郡王深意,实在是汗颜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