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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师道是真对贾环心生忌惮。
昨儿发生在宫里的事,他都清清楚楚,包括柴俊的惨状。
说起来,柴俊刚刚取代苏培盛,成为中车府主事,正当红。
连他都要避其锋芒。
可就是这样一个天子近奴,贾环说打就往死里打。
打完后,宫里居然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赵师道并不以为他的地位比柴俊高多少,真要惹毛了这位在帝王前无比受宠,在皇后跟前都如鱼得水的少年权贵,当街给他一耳光,疼倒不疼,可脸还要不要了?
所以,赵师道将自己的位置摆的极低。
贾环侧目瞥了这个特务头子一眼,点点头,道:“让你做的事,都做好了?”
当日答允了隆正帝要接这个差事后,贾环就已经让赵师道先手准备了。
这会儿,正好要用。
赵师道忙道:“俱已准备妥当,卑职派了二百五十名眼线,日夜不停的守在东西两市最大的十家商号外,记下了他们的出货量,又寻了十位老掌柜的,大概算出了他们一日的商货吞吐流水。
东风已备,只等宁侯吩咐。”
贾环笑了笑,道:“别一脸煞气,你们先正经去收税。人家若好好给,就和气生财。”
赵师道闻言一怔,苦笑了下,道:“宁侯,卑职……卑职属下,真不懂如何收税啊。”
贾环摆手道:“不用你们算账,带上账簿,进门收税。
给多少你们收多少,让会写字的给他们开一张盖了公章的收据。
这些你们总有吧?”
赵师道点头,道:“有有,这些都备好了。”
说着,回头喊了声:“赵靖!”
一年轻人抱着一箱子利落上前,走到距离贾环三五步前顿足,打开箱子,里面是一箱全都盖了商税司印章的“发票”。
赵师道笑道:“宁侯,赵靖为下官子侄,粗鄙惫赖,不堪大用,只能跑跑腿。
此次城里商税军监,若宁侯不嫌弃,就让他在宁侯手下听令吧。”
赵师道日理万机,自然不可能陪贾环去收税。
贾环闻言,挑起眉尖看了赵师道一眼,对于他的交好没有抗拒,但也没有多欣喜,点点头,道:“都成……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说罢,不再理会赵师道,对名唤赵靖的年轻人道:“带上几个文书,去里面收税吧。
记住,不要起任何争执。
哪怕他们不给,也不要多话。
等办完事后再做计较。”
赵靖闻言,沉声一应后,带着麾下百余人,如雨水般涌进了西市。
……
大德恒,是西市内最大的一家商号,也是百年老号。
背后的东家,原是晋商,后来那一批晋商多坏了事,大德恒就换了东家,变成了粤商。
再后来,粤商也衰败了,东家就模糊起来。
到如今,谁也摸不清大德恒背后的东家到底是哪个。
但这家商号,却始终牢牢占据着西市第一商号的位置,繁荣昌盛。
市井泼皮不敢招惹,连五城兵马司最烂的时候,都不敢登门。
凡是不怕死的,也真的不见了踪影。
如此一来,大德恒商号也就愈发高深莫测。
不过,今日又有不信邪的,上门了……
“哟!客官里面请,不知客官要点什么?
我们大德恒是都中最大的商号,但凡这世间有的,无所不包,无所不有。”
作为百年老字号,大德恒并没有店大欺客的坏毛病,见到有人上门,伙计立刻笑着迎了上去。
不过笑容里多有一些戏谑和玩味,显然阅人无数的伙计,看得出上门的到底是不是客。
赵靖虽然年轻,却极似其叔赵师道,面相气质都十分沉稳,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上刻商税二字,沉声道:“我是商税军监司的赵靖,今日上门收取大德恒九月商税。
税率十税一,还望贵商号配合。”
听闻赵靖之言,又看了看他的腰牌,大德恒的伙计面色登时变了变,回头看向掌柜的。
掌柜的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番赵靖,又看了看他手上的腰牌后,沉吟了稍许,才慢吞吞道:“麻三,从柜台上取二百两银子,交给差爷。算是我们大德恒九月的商税,日后,每月都按这个数目给。
到了年终,别忘了给差爷上一份喜面。”
那伙计闻言,忙应道:“诶,记下了,掌柜的放心。”
说罢,去柜上支取了两百两银子的银钞,递给了赵靖。
赵靖没有说话,接过银钞后让人收起,又让文书当场写了份盖着公章的收据,交给那位叫麻三的伙计后,便带人出去了。
看到这一幕,麻三满脸的讥讽,等人走远了后,恶狠狠的啐了口。
只有那掌柜的,看着接过手的收据上的公章,面上浮现出一抹担忧来。
……
一个时辰后。
西市后街,贾环看着赵靖交上来的那一千零八十两银子,面色不喜不悲,道:“这就是西市十家最大的商号,交的商税?”
赵靖点点头,道:“全在这里。”
贾环呵呵一笑,道:“好,走,咱们再去东市。”
……
同一时刻,原本正准备死谏隆正帝,万万不可草草举行太后丧礼的朝堂百官们,也全都接到了消息。
幸灾乐祸者有,忧心忡忡者也有。
大家都在静观贾环的处置手段。
不知多少人,期盼他以强力手段,打砸了那些商号。
如此一来,满城的罢商罢市者,就会让他知道什么是民心天意不可违!
至此,众人注意力大多转移到商税这件利益攸关的大事上,一时间,还真分散了轰击隆正帝不孝的火力。
就是不知,贾环是会让他们惊喜,还是会让他们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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