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后再弄一壶冰镇的葡萄酿,和西域各种新鲜的瓜果,叫几个亲卫在旁边打扇,那酸爽……
“快快快,把我的浴袍拿来,还有,昨日从胡商那里买来的寒瓜挑一个肥的宰了……”顾青像刚成亲的新郎一样,猴急地脱光了衣裳钻进了木棚里。
一桶又一桶的清水倒入木盆,盆底的顿时倾洒出几十柱微小的水流淋在顾青身上,顾青搓着身子,感受身上的汗渍被瞬间冲洗掉的愉悦,仰着头不由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这个时候还缺什么?
缺一个穿着大裤衩的东北精壮大汉,扯着大嗓门嘶吼一声“老板要搓背吗?”
顾青再扯着嗓子吼回去:“来个劲儿大的,红酒加牛奶搓!”
这才叫情怀啊。
顾青搓着搓着,眼角都湿润了,心中莫名袭上一股前世的乡愁,又酸又涩,怅然无助像一个在陌生的路口迷失的孩子。
再回忆一下被精壮大汉搓完后,穿上浴袍上二楼休闲部,叫个软妹来个九十分钟的泰式按摩,顾青的眼角更湿润了。
那是他两辈子屈指可数的与妹子的纤纤玉手亲密接触的珍贵回忆啊。
强劲有力的水柱打在身上,氤氲之中幻化出前世今生的种种画面,顾青呆呆地站在水柱下,如同进入了一个跨越时空的斑斓隧道,如同入了魔障一般定立不动,一时间竟已分不清身处何方,只有心底里越积越厚重的乡愁,在心中反复萦绕盘旋。
直到张怀玉那张清冷而动人的美眸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顾青终于恢复了清明。
像矫情的文艺小说里说的那样,他再也回不去了。
这里已经有了无法割舍的人和事,相比前世的无亲无故,像一匹孤独的狼行走在残酷冰冷的丛林里,顾青更喜欢这里。
这里有温度,还有一个想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高仙芝主动来左卫大营拜访顾青时,顾青正穿着一身极为奢华的轻柔丝绸所裁的浴袍,伸着懒腰一脸舒坦地从木棚里走出来。
高仙芝坐在帅帐内,见到顾青这副做派,不由目瞪口呆。
这家伙……在唱大戏吗?身上穿的是个啥?像袍子又少了束腰的衣带,头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就像一位从史书里走出来的魏晋名士,充满了狂放不羁的迷人魅力。
高仙芝再一想到顾青在长安如雷贯耳的诗才文名,很快便释然。
看来此刻的顾青才是他的真正面目,他的骨子里终究还是文人,有着文人浪荡潇洒的性情,但也有着不服从规则的所谓风骨。
“劳节帅久候,末将失礼了。”顾青急忙上前行礼。
高仙芝笑道:“无妨,看顾贤弟的模样,似乎刚沐浴过?”
顾青笑道:“沙漠太热,身上难受得很,一天恨不得洗十次,节帅见笑了。”
高仙芝颇为理解地点头:“不错,此地气候委实令人难受,可惜愚兄是个糙汉子,不如贤弟这般精致,在安西待久了,半个月不沐浴亦无妨,呵呵。”
顾青心中立马涌起一股深深的嫌弃。
这么热的地方居然半个月不洗澡,而且还好意思当成一种荣耀坦然无耻地说出来……
名将的光环瞬间在顾青的心里弱了三分,啧,如此邋遢的名将,如果被精壮大汉搓一搓,搓出来的泥垢一定让人很有成就感,就像女人天生喜欢给男朋友挤痘痘一样……
“节帅亲自屈尊前来,末将不如带您去看看左卫兵马操练?”
高仙芝摇头:“愚兄刚才入营时已在营房四处逛了一圈,将士们的军容军貌大多已了然于胸,无须再看了。”
顾青笑道:“节帅可还满意?”
高仙芝肃然点头:“不愧是戍卫宫闱的精锐之师,若这支兵马扎在塔里木河北岸,渡河可为奇兵,直击吐蕃贼子的石堡,三日可克敌土数百里。”
顾青认真地道:“若前方有战事,左卫这支兵马节帅尽可调遣。”
高仙芝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若有折损,你不心疼?”
“心疼,但国战为重,安西大局为重。”微微一笑,顾青直视高仙芝的眼睛,轻声道:“节帅或许不太了解我,我虽身负皇命,但也分得清孰轻孰重,从我个人来说,对节帅是颇为敬重尊仰的。”
“节帅其实不必对我试探,如今吐蕃贼子在卧榻之侧虎视眈眈,大敌当前,容不得你我互相猜忌提防,为将一日,便须为国戍守疆土,御外侮于国门之外,内斗只能内耗,令亲者痛,仇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