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累无辜,你大可放心。我只是命他们去锁拿乱党,只要活的不要死的。他们拿的究竟是乱党还是无辜之人,到时候详加审问便水落石出。”
乔松年心想等那帮胥吏差役把人送到你这儿,就算是无辜的也会先屈打成招,不过这些话只能放在心里,干脆说起银子的事:“杨大人,您刚才说有下官在就不用担心银子,着实让下官汗颜。”
“健侯,你这话什么意思?”
“杨大人,说出来您或许不信,我松江府的府库里现而今是空空如也,大军的粮饷都不知道该怎么支应,都不晓得该怎么跟粮台交代。协济道署,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看着杨能格不快的样子,乔松年又拱手道:“实不相瞒,下官就是因为这事来求见大人的。”
“健侯,这么说你是来找我要银子的?”杨能格紧盯着乔松年问。
“杨大人,您初来乍到,哪会有银子!”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
“下官知道您这儿没银子,但下官知道哪儿有银子。”
“哪儿有?”杨能格下意识问。
“江海关有税款,英吉利、法兰西两国商人之前欠的税款和英吉利、法兰西两国领事这些天代课的关税,加起来少说也有二三十万两。您临危受命与洋人交涉,要是能把税款要回来,那还用担心银子吗?”
松江府虽富庶,但税赋也高,何况嘉定、青浦等县和川沙厅刚被乱党占过,杨能格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很清楚乔松年确实拿不出银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与洋人交涉的事,本官正在办。”
“敢问杨大人,您打算怎么跟洋人交涉。”
“洋人公使和领事下午不是差人送来请帖,要请抚台、臬台和本官去吃酒吗,本官已命江海关监督韩秀峰代为赴宴,并让他带去了本官的亲笔信。”
“杨大人,这么大事韩秀峰能办得了吗?”
“办得了办不了,先办着看看。”杨能格一边招呼乔松年坐,一边笑道:“何况让他带去的只是几封信,并非我苏松太道的公文。要是洋人看了信还不归还税款,明日本官再移文交涉。”
乔松年很想问问他为何不去跟洋人,但想到自个儿也不愿意见洋人干脆不问了,正不晓得该怎么往下说,杨能格突然想起件事:“健侯,洋人既然声称要’严守中立‘,说什么两不相帮,那他们为何还请抚台、臬台和本官去吃酒?”
“下官估摸着洋人虽嘴上说两不相帮,其实心里还是觉得朝廷才是正统,无论发匪还是城里的那些乱党都成不了气候。”
“算他们还有点眼光,发匪也好,城里的那些乱党也罢,被剿灭是早晚的事。只是他们既然晓得,又为何打着两不相帮的幌子左右逢源?”
“禀杨大人,下官以为洋人唯利是图,那些洋枪洋炮和火药等军资可不是白送给发匪和城里那些乱党的,而是高价卖给发匪和乱党的。既然有利可图,这买卖他们为何不做。”
“只是图财?”
“十有八九。”
“如果只是图财倒也好办,发匪也好会党也罢,他们又没聚宝盆,抢掠的那点银子终究有花光的那一天。等发匪和会党的那点银子花完了,那些个唯利是图的洋人自然不会再卖洋枪洋炮给他们。”
“杨大人所言极是。”乔松年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在想林凤祥和李开芳率领的两万多广西老贼已经杀到了直隶,西犯的长毛也已经杀到了南昌城下,真不晓得朝廷能不能坚持到长毛和会党把银子花光的那一天。
杨能格不晓得乔松年在想什么,又摇着扇子喃喃地说:“‘卖鸡爽’挟洋自重,洋人一样可能挟寇自重。换言之,洋人既声称两不相帮,那今晚就可能既邀请我们,也邀请刘丽川等匪首。”
乔松年楞了楞,沉吟道:“还真有这可能。”
“洋人真要是也邀请了刘丽川等匪首,那就看韩秀峰的了。”
“杨大人,此话怎讲?”
“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若洋人也请了刘丽川等匪首,他韩秀峰当效班定远将其格杀,就算功亏一篑血溅五步也不枉为一桩美谈!”
乔松年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番话,暗想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一样食君之禄要分君之忧,既然晓得洋人有可能邀请刘丽川等乱党,你为何不去效班超杀虏事流传千古?
不过这些话依然只能放在心里,只能暗暗祈祷韩四千万别碰上刘丽川等乱党,要是碰上却什么都没做就这么回来了,姓杨的十有八九会具折弹劾。同时暗暗打定主意,今后一定要跟姓杨的敬而远之,不然就算没被他给坑死,也会被他和跟他交好的那帮空谈误国的清流的吐沫淹死。
让他更哭笑不得的是,杨能格竟越想越不放心,竟起身道:“关成,你赶紧去英吉利领事馆找丁贵,不认得路就赶紧找个熟悉英吉利租界的向导。”
“老爷,找到丁贵之后呢?”一个家人跑过来问。
“让他转告韩监督,要是洋人也邀请了刘丽川等匪首,当效班定远将其格杀于当场,绝不能让刘丽川等匪首活着回城!”
“遵命,小的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