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来了!”
韩秀峰下意识站起身,迎上去问:“张兄,令尊大人走了?”
“昨晚走的,”张光成深吸口气,凝重地说:“韩老弟,徐老鬼这会儿就是没到泰州,估计也在去泰州的路上。他一定不会让我顺顺当当把家父的棺椁送回乡的,而我拖家带口又走不快,真不敢在此耽搁。只能来跟你打个招呼,打完招呼就走。”
“张兄,我晓得赶路要紧,可郭大人前两天刚经过海安,走前特意交代过吉大吉二他们回来之后就去各村帮着办团练,真是计划不如变化。”
“我晓得,你的信我收到了,许乐群远在邵伯,就算晓得家父已仙去的消息也追不上,所以有没有人护送没多大关系。”
“既然这样你们赶紧走,徐老鬼真要是追过来,我尽可能帮你把他拖住。”
“韩老弟高义,光成拜谢。”
“走,我送送你们。”
“老弟留步,我们的船就在中坝口,就几步路。”
“几步路更要送送。”韩秀峰让苏觉明赶紧回去拿早帮张光成写给吕四场盐课司大使的信和早准备好的程仪,一边陪着张光成去中坝口,一边说起自己也快去上海,等帮郭沛霖买到枪,就从上海回四川老家的事。
没想到张光成竟把守在灵船上的张光生喊了上来,随即回头道:“韩老弟,管洋人买枪也不是件容易事,没熟悉的人说不定会被骗。在上海我倒是有不少同乡,光生都认得。要不让光生留下,到时候跟你一道去上海,等你办完枪再让他从上海回浙江。”
据说上海五方杂处,鱼龙混杂,比巴县老家还要乱,韩秀峰觉得在那边没几个熟人是不行,事实上已经让潘二给“日升昌”泰州分号的小伍子捎过信,想问问小伍子能不能派个伙计到时候一道去,毕竟“日升昌”在上海设有分号,只是没想到张光成在那边也有熟人。
熟人不怕多,有熟人才好办事,但韩秀峰权衡了一番还是提议道:“张兄,要不让光生跟你一道走,到了上海让他在上海等我。”
张光成意识到他是担心张光生留在海安会被徐老鬼发现,一口答应道:“我上船去给你写个地址,等到上海你就晓得去哪儿找光生了。”
“这样最好不过。”
“我这就上船去帮你写。”
等张光成写好同乡在上海的地址,苏觉明也把信和程仪取来了,韩秀峰把信和程仪交给张光成,随即掸掸袖子对着灵船躬身三拜。
都说人走茶凉,张光成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韩秀峰不但当着那些抽厘的厘金局委员和差役拜他爹,还送上两百两的程仪,感动得热泪盈眶,急忙把妻儿和张四等家人全喊出来,当着众人面跪谢。
……
与此同时,徐瀛带着幕友和十几个在仙女庙招募的乡勇冲进了州衙。趴在公案上打瞌睡的署理州同吓一大跳,急忙绕过公案跑上前拜见。
“张之杲呢?”
“禀徐老爷,张老爷死了。”
徐瀛走到公案边打开印匣,取出大印看了一眼,随即看着整整齐齐堆在公案上的那一叠叠赋税薄册,阴沉着脸道:“本官晓得他死了,他要是不死,本官也不会来此,本官问的是他的灵堂摆在哪儿,他儿子张光成哪儿去了?”
“禀徐老爷,张光成没给张老爷摆灵堂,张老爷昨晚一咽气,张光成就喊仵作来收敛,一收敛好就带着全家老小扶棺出城了。”
“跑了!”
“禀徐老爷,他们是走着出城的,抬着棺材也跑不起来。”
“不办交接就走,这不就是跑吗,你身为州同为何不阻拦?”
“徐老爷,下官只是个州同,张老爷健在时下官不敢拦,张老爷死了下官一样不敢拦。人家急着奔丧,急着送张老爷叶落归根,下官要是去拦,不但会遭人骂,说不定会被人打!”
“既然你什么也不管,那你为何来州衙,为何还坐在这大堂上?”
署理州同回头看看他刚才坐的太师椅,苦着脸道:“禀徐老爷,下官本不想来,是张光成非让下官来的,他说衙门不能没人。下官想着真要是不来,大印丢了到时候怎么办,所以就来了。”
徐瀛气的咬牙切齿,正不晓得该怎么骂这个糊涂官,一个家人跌跌撞撞跑进大堂,急切地说:“老爷,州库里空空如也,库里的银子全被张光成给卷跑了!”
紧赶慢赶还是来晚了,徐瀛气得咆哮道:“既然晓得被他卷跑了,那还磨蹭什么,赶紧去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