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然心想,难怪他见曹习文逃脱也毫不慌张,原来是早埋伏了人手在外面。当下再不发问,无可奈何地跟着陈麒出雪庐去了。
叶知秋看着两人走远,依旧坐了下来。
他终于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一夜实在是等得太久,也太累了。只有在独自一人时,才敢稍稍显出些疲惫的神色。
今夜过后,也许会背上千古逆臣的骂名,也许会失去亲人对自己的信赖。
但我若不逆,何来的忠?
知我者自然知晓,恨我者但恨无妨。
我叶知秋在四十年前便立下过誓言,以逆臣之名奠我忠诚之心!
正想着,庐外匆忙赶来一人,正是追曹习文折返回来的郑崙。
“如何?可抓到了?”
郑崙“唉”了一声,懊丧的神色让叶知秋心中一紧。
“我见那曹习文背着太子妃跳出墙去,墙外是条后街,我就把人分成两拨分别堵住路口。不料整条路上都挤满了咱的人,还是没发现那小子的踪迹。”
“这如何可能?他带着个孕妇,还能从你两三百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也十分纳闷,所以又将烟波大街邻近的二十一坊全都搜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更奇怪的是,如今正是大雪天
,我一路追过去的时候,附近的街道上连一个脚印都没有发现,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往外逃。”
叶知秋略加思索道:“你是说,他还躲在我这尚书府中?”
郑崙摇摇头道:“不怕叶大人怪罪,尚书府中我也擅自带人细细搜过了,没有找到!”
“那难不成化作青烟消失了?”叶知秋脸色一沉,“足足五千人,如何能让一个带着孕妇的人逃出去?”
然而责备的语气只是稍纵即逝,叶知秋忽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也许,还真不能怪郑崙办事不力……
“康叔在哪里?”叶知秋高声唤道。
一个身影匆忙出现在雪庐前。
“老爷有何吩咐?”
“小姐如今在何处?”
“小姐……应是早早睡下了吧。”康叔的语气里既紧张,又含糊。对叶知秋来说,这种回答毫无意义。
他即刻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郑大人,请随我来。”
郑崙正奇怪为何叶知秋忽然开始追查自己的女儿,不过很快他明白了其中意义。因为俩人走到叶茵住的小院时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床铺上的被衾甚至连睡过的痕迹都没有。
“叶大人,你的意思是……令千金把曹习文给藏起来了?”
叶知秋摇摇头:“比这更糟糕。”
说着,疾步转向后花园,在花园角落边的一处极不起眼的墙角,对着一块满是青苔的石砖细细查看。
“果然……他们是从这里跑了。”
郑崙全然不解那块石砖有何不妥,问道:“叶大人何以见得?”
“这石砖上的青苔被人按过,所以留下一点点凹陷的手印,不仔细看是看不出的。”
“按过又如何?”
叶知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按了一下石砖。
忽然花园中的一处假山慢慢移开,山下出现了一个通向地下的洞口。
“原来叶大人在此处设了密道!”
“原是我为防万一时留下的密道,没想到我这个女儿竟然会鬼迷心窍地把那小子带了进去!也难怪郑大人追捕时连雪地里的一个脚印都没瞧见!”叶知秋极是不快,然而归责也该归到自己身上,是怪不得郑崙半分的。
“这条密道通往何处?”
“不远,全长也不过半里地,最多只是出了烟波大街,出口应该是街口附近的一座成衣铺子边,决计出不了城。郑大人现在即刻去追,应该还能追上。”
郑崙立刻手一挥,唤了几十个兵士来。
“去!即刻进密道追上去,探探前方动静!”
叶知秋依然觉得心神不宁,“郑大人,我与你现在先出门从街面上走,看看成衣铺子的出口处有什么蛛丝马迹没有。”
“好!”
俩人疾走出了大门,只见大街上已站满了龙鳞军的兵士。郑崙刚要命人驾马车来,叶知秋这边随手接过一兵士手中的缰绳翻身上了马,身姿矫健,全无文官的怯懦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