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这样说我就不服,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必非要寄人篱下?”
朱芷潋在一旁听那两位老妇人你一言我一言说得火热,似乎是皇室中人,但却从来未曾见过。她见那二人也是身着凤袍,上绣七角兰花纹,衣襟之处却都绣着一层花边。
似年长一些的那位老妇一听“寄人篱下”四字,叹了一声道:“妹妹,不寄人篱下又待如何?她是君王,便是要拿我当棋子与邻近小邦联姻,我也不能说个不字。”
“姐姐此言差矣,他琉兰国虽是邻邦小国,姐姐若嫁过去,乃是一国的皇后,岂不胜过在这里默默无闻?”
“可要我孤身一人背井离乡,离开这太液城,我怎么舍得?”
“姐姐若舍不得,不如让我去,我瞧着倒很好。”
“妹妹你果然愿意替我去?”
“自然愿意,只是世上之事否极泰来,盛久必衰。若有朝一日琉兰国国力强盛,能与碧海国一较上下,我做了琉兰王后与咱们朱氏的女帝也能平起平坐了,姐姐可不要后悔。”
“妹妹争强好胜的性子真是于我十倍。我可不求那些,我只求回头能得赐一门好亲事,嫁个皇族的国公或是巨贾的世家,丰乐一生便足够了。”
“那好得很,那回头姐姐就去同陛下说,让她允准了吧。”
两人正嘀嘀咕咕,先前呵斥朱芷潋的那位老妇早已转过身来道:“你们中有一人愿意嫁去琉兰国便可,至于谁去,你们可自行斟酌。朕观那琉兰国主是个和善的性子,嫁过去也误不了你们。”
说完,盯着朱芷潋又严厉地添了一句:“来日方长,你当好自为之,休要辱了嫡出的门楣。”言毕,转身兀
自行远了。
“哼,姐姐,你瞧她,不过就是仗着嫡出的身份,如此目中无人。他日我嫁去琉兰国若有了子嗣,定要叫儿孙们把这个兰字抠掉,复了他们琉夏国的国号!我的眼中再不要看到她一丝一毫的影子!”
朱芷潋在一旁全然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她看那妹妹的相貌十分陌生,确实从未见过,倒是那位姐姐的容颜似曾相识。
竟与柳明嫣有几分肖像之处……
正出神时,身下的椅子越发火烧火燎起来。朱芷潋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热死我了!”
睁眼一看,哪有什么抚星台和老妇人,自己正躺在榻上。一摸自己后背早已湿透,身下的褥子已被汗水渗得发潮。
明明夜凉如水,竟然出了一头的大汗。
这究竟是在哪里……
朱芷潋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细看四下,都是各色伊穆兰风情的摆设。
是了,我与银花正在莫大虬的商馆院中喝茶,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么说,我还在商馆?
忽然窗外一个身影闪过。
“嘻嘻,公主你醒啦。”
“银姐?你守在门外啊。”
“对呀,公主的安全可是银姐我最重要的任务呢。”
“都到国都了,还有什么不安全的。可是我怎么就睡着了呢?一觉睡到大晚上,还怎么进皇城呀。陆文骠那老顽固的门禁我可闯不了。”
“那公主就好好睡一晚,明天再说嘛。”
朱芷潋隐隐觉得不对劲,自己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睡过去,更没有理由要呆在这伊穆兰人的商馆里。身上出的这一身汗,倒像是吃了什么药。可自入商馆之后的经口之物就只有……
难道,难道?
她不禁颤声道:“银姐……你给我吃的凉糕……”
“哈哈哈,银姐的凉糕好不好吃啊?味道定是不错的,不过就是吃了出汗厉害。”
朱芷潋一时懵然,她不明白,一个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亲近之人,如何会一夜之间变了面孔,还喂了自己昏迷不醒的迷药。
“为什么……银姐你到底怎么了?”
“公主啊,银姐也只是奉命行事,不过公主放心吧,只要你乖乖地呆在房中,我们不会害你的。若是公主觉得烦闷了,银姐也可以隔着窗陪公主说说话。啊,对了,各色甜食蜜饯管饱,哈哈。”
朱芷潋怒了,银花说话的口气已是将自己视作笼中之物。
“奉命行事?奉谁的命?难道是我大姐的吗?”
“你大姐已经死了。”
冷冷的夜,冷冷的几个字,将朱芷潋瞬间打入了冰窟。
她隔着窗向外望去,银花正笑眯眯地把那张小脸凑在窗边,一脸的真切。
她说的,居然是真话……
可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大姐怎会死了?
就算是观心术看到的真话,也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