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库就须得赶紧。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郝师爷连人带车护送到库房门口,对守卫说清了原委后,竟拉着马车长驱直入了!
对方见了令牌原是好意当他是自己人,倒把郝师爷给愁得有苦说不出。
他就怕一个不小心露出破绽,只得硬着头皮入了东岭库房的大门,才刚进去没多久,就听见脑后一阵骚动,守卫库房的兵士纷纷退散开去,好容易拉住一个兵士询问,那人急不可耐地答了一句:“大鄂浑要到了,金刃王命所有人都退开!你快别拽着我,走得慢了被瞧见,是活腻歪了么?”说完便跟逃命似地跑得没影了。
偌大的一片库房,顷刻间散得一个人都瞧不见,只留下郝师爷和车中的莫氏二老。
这莫氏二老都是极老实巴交的寻常百姓,一开始金刃王派人来接他们的时候便顺从地上了车,后来被郝师爷截了车,虽不明就里,只道郝师爷真是个千户,可这车走着走着忽然入了一片库房,郝师爷又急催着二人下了车,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询问之下,方知道郝师爷的真实身份,也第一次听说了金刃王以挟持父母的手段逼迫莫大虬在碧海国太液城十六年不归。
“莫老二这孩子就是实心眼儿。”莫阿婆听得泪从中来,“我们每隔数月都能收到他的书信,他只说是杂务繁多抽不开身,却从不知道他是害怕金刃王对我们不好才不敢回来。”
“二老有所不知,所有往来书信金刃王都会使人盘查,大虬亦是不敢将真相写在信中,何况他也不想让二老担惊受怕。”
莫阿翁在旁直摇头,叹道:“其实我们都是半截入土的人了,他兄长死得早,我们余生只求他能平
平安安,再无它求。这孩子挣得再多金银,又有何用呢。”
郝师爷见二老越说越悲,难以自己,急忙劝慰道:“眼下先不说这些,如何躲开金刃王才是要紧。若一旦被他发现,只怕我等性命不保。”
莫阿婆被吓得立刻收了哭声,紧紧拽住莫阿翁的衣袖。
三人举目四处望了望,看到远处有一片库房,每一间都足有一栋宅子那么大,便弃了车赶了过去。
时值库房的卫兵都已散尽,房门大开全无戒备,郝师爷选了一间满是家具的库房,领着二老躲了进来。若问他之后该当如何,他也确实心中没有底。只是眼前无论如何得先躲过去才好,要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没躲多久,苏佑与罗布便进来了。
苏佑听完三人所述,沉思了一会儿。
眼前的这个郝师爷,还有太液城中的莫大虬,显然因为莫氏二老被挟持之事已经与罗布生了嫌隙。
温兰率军南下剑指碧海,倘若他日攻城,势必会命令城中的莫大虬里应外合,伊穆兰商馆中潜伏的百人金刀护卫人数虽少,但想要由内向外打开个缺口,并非没有可能。
苏佑看了看郝师爷,不动声色地问道:“眼下你们躲在这里已是插翅难飞,就算我装作没看见,你们打算如何逃出去?”
郝师爷脸色惨白,苦笑一声道:“我已无亲无故,立时死了也没什么牵挂。只是不仅救不得二老,还要牵连太液城中的大虬,实是无颜以对。国主若慈悲,还请高抬贵手当做没看见,回头捱到半夜,我想办法带着二老藏身几日,看能不能再逃出城门去。”
苏佑摇摇头道:“罗布已全城戒严,所有百姓都闭门不出,我这一路行来,看见连客栈酒铺都一概不开张,你去哪里寻藏身之处?况且逃脱之事迟早会被罗布知晓,你若继续留在城中,岂非坐以待毙。”
郝师爷听了低头不语,他并非不知道无处藏身,只是他也再想不到更好的方法。
苏佑见他默然,知他已是走投无路,说道:“若我肯帮你们逃出去呢?”
郝师爷神色一震,苏佑是国主,他肯出手相帮,必有生机。只是自己从未奢望过能得苏佑出手相助。想当初,苏佑随苍梧使团出使碧海时,虽然是大巫神温兰以杨怀仁之名诱骗于他,但自己终是假称是温兰的舅舅,联手骗了苏佑。如今真相拆穿,纵然心中不记恨,也总有些膈应。
他迟疑道:“若国主肯救得我等性命,不知我当何以为报?”
苏佑道:“我不要你回报,但方才我听你说了莫大虬的处境,觉得很是不妙。你如今截了二老到此,罗布回头必会发现端倪,到那时就算逮不住你,也会找莫大虬算账。所以我希望你逃出棘岩城安顿好二老后,尽快赶回太液城,让莫大虬离开太液城,从此远离这场是非纷争。”
郝师爷为人甚是精明,听苏佑这样说,已大约猜到了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