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芷凌一怔,“父亲,我是监国,也是储君。如今二妹已嫁入苍梧,我若隐居避世,父亲的意思是……”
“不错,皇位之事还有你小妹,她若继承大统,方可保我碧海无忧。”
朱芷凌闻言变色道:“父亲此言何意?难道父亲觉得女儿治国之才尚不如小妹?”
“为父不是这个意思。你如今已入困局,若再不及早抽身,恐怕后患无穷。为父是授你脱身之策,并非觉得你的才能不足以担起国君的重任。世间诸事冥冥中自有天数注定,你要强行逆施,也难得善果。何不尽早看破这一切醒悟过来呢?”
朱芷凌低头不语,她并非是被父亲的话所说服了,相反父亲的话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只是她从来都没有顶撞过父亲,不想正面作驳。
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凌儿,你有多久没有和父亲行木莲于湖上了?”
很久很久了。
久远得已想不起来了。
“
来,把你的手交给父亲,让父亲带着你去行木莲如何?我们忘掉眼前的这一切,忘掉那些仇恨是非,从此只剩下快乐,岂不快哉?”
多少次梦中思念至深的身影,哪怕能够让父亲再复生回来与自己共渡上一日的时光,折我朱芷凌十年之寿又何足惜……
窗外已是夜色,月光映入车辇中来,映在那双白皙的手上。父亲的手还是那样的干净,隐隐间似乎还带着书卷的墨香。
朱芷凌迟疑地伸出手去,想要去触碰那双渴望已久的双手。
“来,凌儿,和为父一起,离开这里吧。”
朱芷凌忽然猛地抽回了手。
“凌儿?怎么了?你不愿意么?”
朱芷凌惨然笑道:“父亲,你已经不在这世间了,女儿知道你心有不甘。但女儿不会像你一样去顺从她忍受她听命于她。女儿会让父亲知道,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注定的,女儿定要将这乾坤扭转过来给父亲看!到那时,女儿自会去酒堡山下为父亲添香祝祷,陪父亲好好说说话。至于一起行木莲……会的,会有那么一天,只是怕是还要等很久很久。”
说着,朱芷凌郑重地低头拜了下去,再抬头时,眼前不过一缕青烟,随着月光淡淡,不知觉已散尽了。
太液城郊外的大路上,方才突来的一阵秋雨,将路面打得泥泞一片。
赵无垠早已换乘了马车,无所事事地听着车窗外雨声淅淅沥沥。这折腾人的祈福终于应付完了,回宫该好好歇一歇。
是人就得知天命,真要是祈福便能延寿,阎王殿里岂不要乱了套了。
赵无垠自冷笑了一声,轻轻摩挲着精心修剪的指甲。
世间其实都知道,所谓的万寿坛祈福,其实就是一场政权交替的预告。人总有生老病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如今的明皇自即位起便郁郁寡欢,怠于朝政。若要说起她的作为,只怕还比不上她任监国公主那时来得勤勉又有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