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父亲说,若因今夜不去北境,而使常氏被灭了族,那我韩氏将生生世世都再难洗刷这叛臣的污名。于是他与我叔父商议,他只身向北,而我叔父乔装成我父亲的模样,带军南征。”
“竟有这样的事?这么做……没有被人发现吗?”叶知秋已是惊讶万分,全然没有注意到妻子在一旁已听得泪落不止。
“所幸我叔父与我父亲相貌肖像,说话声音相差无几,又逢星夜出兵,不曾有人察觉。待到第三日与青锋松风两营会师时,我叔父借口父亲军务在身,已先一步回帝都去了,并没有引起青锋营与松风营的怀疑。”
“可……韩老将军去了北境为何我们没有遇到?莫非与我们擦肩而过了?”叶知秋奇道。
“不……家父他……他遇到你们了。”
叶夫人听到这句话时,如雷轰顶般呆然站在那里,口中喃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是他,原来是他!”
叶知秋也顿时醒悟过来,惊问道:“果真是他?”
“是……那一夜你与我逃出城,被慕云铎的军士抓到后囚在笼中,再后来,来了一个蒙面的骑马人,他趁乱出手相救载着我们一直奔回了帝都近郊,你可记得?”叶夫人看向丈夫,眼中已是泪水满盈。
“当然记得,怎会不记得,他临走前交给我一个酒囊,说让我们去帝都城东寻一家叫梨花酿的酒铺,自然会有人照应。”叶知秋边说边追忆起往事,恍恍惚惚如在梦里。
韩复顿首道:“父亲不眠不休地奔走了整整一日,赶到北境已是第二天的夜里。他起初偷了军士的衣服混入大营,打算随军攻入城池时趁乱救人,不料晚了一步,慕云氏已攻下了常氏的淞江城。他正万念俱灰时,听说是城中的两个孩子偷偷开了城门,这才兵不血刃地得了城池。他怀疑这两个孩子会不会与常氏有什么关联,于是想方设法地打算营救,无奈找到了孩子才发现看守甚严根本无从下手,于是他便生了一计……”
叶知秋已是听得匪夷所思,天底下居然还有敢对慕云铎行计之人。
“我父亲穿着军士的衣服,在军中开始散播流言,说阴牟国的国王借朝贡为名,在宫中行刺圣上,且暗中联合了南境邻邦六国,想要趁慕云三太师不在朝中之时共袭帝都,引得帝都三营已尽数出征,钦文帝生死不明。”
叶知秋直听得头皮阵阵发麻,自言自语道:“慕云氏最擅长伪报离间之策,老将军这一计……如何能骗得了慕云铎去?”
韩复苦笑一声:“就像你们一样,死马当成活马医,万般无奈,才出此计谋。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慕云铎人不在帝都,却时刻都有人用鸽鹞为他传递消息。父亲事后才知道,在他流言散出后不久,帝都送信的鸽鹞也恰好到了慕云铎的营中,说了阴牟国国王黎摩行刺以及三大营星夜出征之事。于是,慕云铎便深信不疑了……。”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之后,我父亲便趁着慕云氏慌忙拔寨起兵无人顾及你们尚在笼中时,偷了一匹军马将你们救了出来。
叶夫人不禁动容难以自己,她无论如何想不到那一夜救了他们二人的会是韩老将军本人。她原只道自己要死在那里了,却忽然瞧见营地里的兵士们纷纷慌乱起来,开始四处奔走。
随后,那个蒙面骑马人便出现了。
“可是……韩老将军为何救了我们以后也依然要蒙着面呢?而且这么多年,他为何从不提那一夜的事情呢?”
“父亲说,常氏终是因为韩氏才丢了江山,即使我韩氏粉身碎骨也难消悔恨。倘若揭下面巾,让你们知晓了是为韩氏所救,倒教人觉得此举是有为了将旧账一笔勾销的念头。”
“一笔勾销难道不好么?”叶知秋忽然问道。
“救人就是救人,父亲不想提太多的恩怨,一提终是有愧。他那一夜身上也没带什么东西,所以将随身的酒囊作为信物交给了你们,把你们引去了城东的酒铺,又暗中让府上的管家去酒铺等你们,之后的事,你们也知晓了。”
“是啊,之后他便一直让韩府的管家悄悄替我们安顿了宅子,仆人,这才能侥幸活了下来,安然度日。”
叶夫人对丈夫叹道:“又何止这一些,若非韩老将军一直资助你我,哪有你今日的功名。当年你出仕为官,也是韩老将军替你暗中铺路,你才能年纪轻轻没过几年便升任了礼部的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