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的大军整装待发,一切只待入秋。他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深夜召见了我。”
“他说了什么?”
“他问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当如何解?”
叶知秋面上一笑,暗忖这温帝真是善捕人心。
“那你是如何应答的?”
“我说,此话若是智冠天下的太师府应是担得起。可如臣这般资质愚钝,若无君命便不知东西南北的人,焉有不受之礼?”
“哈哈哈,老韩,想不到你如今说话也是这般圆滑。不仅开脱了自己,还不忘推了一把慕云佐。”叶知秋不禁莞尔。
“这还不是多亏了叶大人之前便提醒过我?不然我也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韩复是个出了名的冷傲之人,此时在叶知秋面前,却毫无骄意。
叶知秋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韩大人,他的那个茶圃你去了多少次,饮了多少回茶了?”
韩复想了想,答道:
“这十年里,入茶圃是有二十四次,饮茶是有十八次,还对弈了三局。”
“不错……不错……那每一次你与他喝茶时……”
“都按照叶大人的意思,专挑慕云氏的跋扈、越权之举说给他听。”
“很好!有二十四次,不少了。十年的时间,也不短了。”叶知秋很是满意的样子,“李氏与慕云氏势同水火,只要让李厚琮看到,咱们越是恨慕云氏,他便越是会把你当成自己人。哪怕他城府再深,再试探你,十年时间也是足够打消他的疑虑了。他这样深夜召见你,问你君命不受之言,又授你锦囊,分明已是押注于你,咱们的苦心没有白费啊。”
韩复听了亦是面有喜色,“当真?叶大人是说,他已经上钩了?”
“不错,他还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不日出征,到了泾州要过瀚江前,再把锦囊打开,只须遵君命,便是大功一件,定会重赏。在此之前不得私自拆开,更不得知晓于任何人。”
“你可曾拆开看过?”
“兹事体大,我思量再三,不敢擅自打开,所以急着来见叶大人,问一问当该如何。”
叶知秋看着那只小小的锦囊,思量甚久,方点了点头道:
“幸好韩大人没有拆开,好险……”
韩复闻言惊问:“为何?”
“李厚琮生性多疑,又极其谨慎,他暗中观你十年,虽然断定你对慕云氏心怀怨恨,不至于将锦囊泄密于慕云氏,但仍是不放心。明明大军出征还有些时日,却早早就将锦囊授予韩大人,你可知为何?”
“不知。”
“这锦囊中一定是写着暗算慕云氏的计谋,却也是用来试探韩大人的。倘若韩大人私拆了锦囊,知晓了计谋,即使没有去投慕云氏,这几日朝堂之上神色间也必会露出端倪,那么他便会趁未出征之前将你撤办另换个人选。”
“原来如此,果然是个阴毒之君!”韩复恨恨道,“那眼下该当如何?”
“韩大人不妨将锦囊给我,由我拆开一观,便知有碍无碍,再做定夺。”
韩复想了想,答了个好字,便爽快地将锦囊递了过去。
叶知秋接过锦囊,取来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开囊口缝合的丝线,从中抽出一封绢书。
他转去灯下一看,哑然失笑。
韩复急不可待地问道:“是个如何光景?”
叶知秋卷起绢书,笑道:“想不到这个李厚琮如此滴水不漏。密信我已看过了,上面写的事于大人无碍。不过正因为如此,大人就更不用此时打开了,若知晓了玄机,这几日含元殿上反容易露出马脚。”
韩复见叶知秋胸有成竹,便点点头。
叶知秋叹了口气,“我知道他是个城府深的,却不料他深到这个地步。不过想来也不奇怪,他若不是这些年一直这样步步小心,怎能扳倒当年如日中天的太师府呢。”
韩复闻言,咬牙切齿道:“果然是如出一辙的狡诈心思。无论如何,只要慕云氏还有一口气,我便誓不罢休。”
“韩大人,复仇之事我感同身受,说起这血海深仇,他慕云氏对我常氏所为更是罄竹难书。但是韩大人千万不要忘了,首要大计乃是复国,只有复了淞阳国,才能承了你我父辈祖辈们的遗愿,切不可因为一时之气,而乱了整个谋局。我们在帝都隐忍了这几十年,连郡主都被迫隐姓埋名委身下嫁于我,这为的都是复国大业,韩大人千万要沉住气才是!”
“那是自然。连郡主都如此隐忍,我岂能意气用事。只不过一想到家父生前之恨,便夜枕难眠,也多亏了有叶大人暗中调度,才不至于让我没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