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而不散,还隐隐透着一丝淡淡的紫色。一直到了夕阳西下,日暮渐薄,这迷雾才变得逐渐稀疏起来,隐约间显露出一尊雕像。
雕像的上半身是个极美貌的长发女人,下半身却是一条狰狞的蛇身。再仔细看去,雕像的后方出现了一条细长的船身。
原来,这是一尊悬挂在船首的镇海辟邪像。只见这船的模样又细又窄,像极了一条海蛇,低低地伏在迷雾之中。又过了半个时辰,紫雾彻底散去,这才能看到,在那艘蛇一般的船身后面,赫然跟随着十七八条相同模样的船,只是比起先头的那一艘来都要小一些。
蛇船的甲板上,静静地立着一个年轻男人,灰白色的斗篷下,掩着修长而瘦削的身材。他腰间别着一把弯弯的佩刀,刀如其人,也是又细又长。男人默默注视着远处的南华岛,双眉紧锁。
良久,船舷下翻起数朵水花,露出两个脑袋。那两人身姿轻盈,随身取出一条银白色的绳索对准船首一抛一收,转眼身子被带到了空中,两人已稳稳地落在了甲板上。
“大人,我和阿葵回来了。”
男人看着湿漉漉的俩人,语气温和似水:“怎么去了这许久?”
那个被唤作阿葵的少女道:“柳明嫣与清州知府的废话太多,我和阿藤分头行事,竟然还耽搁了大半个时辰。”
阿藤立刻插嘴道:“还不是回来的路上你瞧见水下有个大蚌壳,非要去挖里面的珠子才耽搁的?”
阿葵瞪着眼睛不服气道:“可是这么大的珠子,不挖岂不是可惜了?我瞧这珠子镶在大人的刀鞘上正合适。”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碧海东珠来,足有半个鸡蛋那么大,晶莹剔透,显然是上好的珍品。
年轻男子温柔地一笑:“好啦,这样的珠子确实是难得,这碧海国占尽地利,黄金珍珠遍地,确实非我琉夏国所能及。眼下军资紧缺,这样大的珠子能换不少银子,阿葵的心思很好。”
阿葵原本一心想把珠子献给这个年轻男子的,听他说要变卖换银子,有些失望,可又听夸她好心思,白皙的脸上顿时红润了不少。
阿藤一听,不甘落后地道:“我瞧着这样的大蚌壳还有不少,不如明早我趁着日头好,也去挖一些来?”
年轻男子笑着摇摇头:“柳明嫣近在咫尺,还是小心一些好。我们船上的雾影散已经所剩无几,须得省着一些用。今天要不是用这雾影散罩了半日,怕是早被鲲头舰给瞧见了。快说说,你们去了这么久,可打探到什么?”
“柳明嫣好像打算将鲲头舰在南华岛驻停几日,具体缘由……我们也不清楚。”
“此事确凿?她确实是要在南华岛上呆上些时日?”
“确凿无疑,她似乎是要上岛去找什么人,而且阿葵还去鲲头舰的水下看了,已落了四锚。”
男子陷入了沉思。
落了四锚,看来鲲头舰确实是不打算立刻离开南华岛,这倒是个好机会。
这时,船舱后方走来一人。
阿葵和阿藤都亲热地叫了一声:“鹫尾姐姐。”
鹫尾对二人略略颔首,对着男子执了一礼,恭敬地说道:“筑紫大人,那位姑娘醒了。”
年轻男人对两个少女温言道:“好啦,快去换身衣服吧,小心不要着凉了。”说完转身入了船舱,鹫尾也紧随其后。
阿葵看着两人的身影离去后,悄声道:
“阿藤,你看筑紫大人看起来好像没有那么伤心了。”
阿藤摇摇头:“只是看起来……遇到这样的变故,有谁会不伤心呢?筑紫大人是心地善良之人,他只是不想让我们大家担心罢了。”
阿葵叹了口气:“天照神灵在上,为何这样不眷顾我们琉夏国,怎么就遭了这般横祸,这让筑紫大人要如何承受……”
朱芷潋缓缓坐起身来,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似乎是一个密闭的房间。房间并不大,但陈设很是精美。她看了看身上盖着的毯子,轻薄如绸,触手生温,是不曾见过的一种质地。
这会是哪里呢?
朱芷潋扶着额头使劲回忆了一下,自己应该是在小舟上,被海浪推到了海中央,左右呼救无人应答时又下起了大雨。
大约……后来是被人救了?
这时朱芷潋忽然感到脚下的地板在微微地晃动。
她从小泛舟湖上,波浪起伏的感觉再熟悉不过了。
这不是在陆上,而是在一艘船上!
正思索间,房门轻轻地被移开了。进来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
男子见朱芷潋呆坐在榻上,温和地一笑:
“你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