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边中气十足,声音在耳边震荡,简直跟打鼓似的。
徐钦吓得缩了缩脖子,“小姑父,我怎么觉得他是个老妖精,会一直活下去啊?”
柳淳耸了耸肩,“那又如何,朽木而已,咱们还是说正事吧!于谦讲得有道理,这两个人,就算是替孔家画下了句号,从此之后,曲阜孔氏就变成了历史名词。他们再也没法为非作歹,鱼肉乡里了。我打算安排人员下去,搜集孔家为非作歹的事情,集结成册,就放进孔庙里。还有,要把这次发配东番岛的事情,刻成石碑,也放在孔府前面。”
“日后再有人研究孔夫子的思想没问题,宣扬儒家教化,也不无不可。但是想重新让孔家死灰复燃,那是万万不能!而且我相信经过这一次事件,学者势必会重新阐发儒家学说,那些不合时宜的糟粕会自动剔除干净的。”
柳淳不会低估儒家的自我适应能力。
他也不是非要跟一个死去了两千多年的老头较劲儿,而是漫长的岁月里,历代儒者,躲在孔孟之道的大旗后面,做了太多的文章,赋予了太多的糟粕和枷锁。
比如说你想海外开拓,儒家讲父母在,不远游,讲安土重迁。
你想鼓励年轻人成为工人,出卖劳动力,他们讲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并且发展出来庞大的宗族势力,牢牢锁住了劳动力。
想要鼓励自然科学的发展,儒家又把这些东西视为奇技淫巧,觉得只要道德就能战胜一切,趴在冰面上,就会有鲤鱼跳出来。
……
种种这些,都使得儒家积重难返,必须进行彻底的清理。
柳淳相信要不了多久,还会有人继续宣扬孔孟之道,不过到了那时候,他们可能会讲三人行必有我师,讲见贤思齐,讲温故而知新……彼时的儒学,已经改头换面,成了另一种东西了。
徐钦这些人当然看不透未来的走向,但是却不妨碍对现在的观察。
“小姑父,我在码头,听了很多人的议论,他们都说如果不向外发配罪犯,如何能开发东番岛。现在把孔家给发配了,就再也没有力量能阻止开发海外了。”
徐钦兴冲冲道:“说到底,还是利益使然!小姑父的学问才是天下至理!”
柳淳把脸板起来,“行了,不要拍马屁了,把心思用在有用的地方,陛下会给你们开发海外,扫清障碍的。你小子脑筋清醒点,别总觉得陛下拿得多了,行了,你可滚蛋了。”
徐钦连忙点头,赶快从柳府跑了,一边跑还一边琢磨,小姑父这是什么意思啊?还是有利好消息呗!
自己正好把财产处理了筹措了一笔钱,继续买股票呗!
有多少买多少,这么赚钱太容易了。
……
“列位臣工,朕经过思索,觉得海外开发,还是存在风险,最近海国公李景隆送来了一份图册,将东番岛的地图画出了一部分,大约能开垦出三百万亩。”
“朕打算让海国公跟东番岛土人协商,签署约书,避免他们袭击移民,保护商民的安全。再有针对地块,朕会安排人手进行清理,同时整体规划道路,水渠,修建房舍水井,安排集市仓库……总而言之,朕会把前期的事情都做好,为大家伙种植甘蔗,扫清一切障碍。”
朱棣说完,柳淳又笑呵呵道:“还有一件事,皇家制糖公司,要跟所有租用东番岛土地的商贾签署协议,保证按照一定价格收购甘蔗,同时呢,还会提供技术支持,帮助兴建糖寮。总而言之,要解决大家伙的销售问题。凡是租用东番岛土地的人,只需要找到合适的工人,就可以坐着数钱了。”
朱棣颔首,表示赞同柳淳的提议。
这些大臣听得眼珠子冒光,真是难得啊,居然想得这么周到。这时候定国公徐增寿突然站出来了。
“陛下,这工人也不好寻找,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帮着想办法?”
他一说完,朱棣就把眼睛瞪圆了。
“徐增寿!你摸摸自己的老脸!难不成要朕把什么都做了,你们只管坐地收钱,是吗?”
徐增寿低着头不说话,反正姐夫骂小舅子,能有几分真呢!
他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朱棣骂够了,喘着粗气道:“朕发配各地乡勇,他们在做好了基本的建设之后,可以通过赎买的形式,让给你们充作工人。不过朕不能给你们解决全部,剩下的,还有你们自己想办法。”
本来就没人抱希望,正如朱棣所讲,还能把什么都弄好了不成?
可陛下愣是开了天恩,把民夫让给他们,让人说什么好啊!
徐增寿带头跪倒,激动地五体投地。
“臣代天下商贾百姓,叩谢天子洪恩!”
“臣等拜谢圣恩!”
“天恩浩荡,臣等感激不尽!”
……
所有人全都跪下了,包括那些最挑剔的科道言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