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面前的焦炭,眼睛突然瞪大,直勾勾看着,半晌,马氏狂笑,真的和疯子差不多,又是跳,又是叫,把小孩子朱文奎都弄倒了,她竟没有察觉,还是柳淳伸手,把朱文奎揽到了怀里。
柳淳不是圣母病发作,不管怎么说,朱文奎身上流淌着朱标的血脉,对死去的懿文太子,柳淳是怀着歉意的。
因此他会保朱标一脉的骨肉,但是也仅仅是抱住他们的性命而已,如果非要自己作死,那就没人能帮得了了。不过一个四岁的娃娃,恐怕朱棣也不会太在乎吧!哪怕他身为太子也不行,因为朱棣已经很明确了,他要继承先帝的法统,朱允炆根本是伪帝,不会被承认的。
马氏发了一阵疯,可渐渐地,她眉头皱了起来。
不对!
还是不对!
这个朱允炆被烧得面目全非,但是大体轮廓还能看得出来的。比如朱允炆因为日夜忧心,他的身体十分瘦削,因此显得前胸凹陷,肩头微微前探。
平时上朝,他努力挺直,但是下了朝,就原形毕露。
可这具黑炭呢!虽然高度差不多,但身上的肌肉扎实,肩膀很厚,尤其是一些残存的皮肤,甚至能看出这个人应该很黑,筋骨也算结实。
朱高煦看了半晌,突然道:“父王,孩儿有个办法,将他的肚子剖开,取出他的胃,检查食物,看看他吃了什么,就一目了然了。”
朱棣眼神怪异,这是自己的二儿子吗?他的想法还真是特别啊!
朱高煦还真是说干就干,抽出匕首,就要现场来个解剖。柳淳突然有点后悔,他不该教朱高煦这些的,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也不知道开了多少大体。
就连朱棣都有点接受不来。
“你先退到一边,不要添乱。”
朱棣深深出口气,沉吟片刻,低声道:“他们来了?”
柳淳转身瞧了瞧,“应该到了。”
果然,有一群官员,从外面小跑着走了进来,为首的人并不陌生,正是黄子澄。
朱棣围攻京城的时候,黄子澄病得严重,并没有临朝,他也是为了军事部署的失败,在家里闭门谢罪。
如今方孝孺死了,朱棣攻入了京城,原本鄙夷黄子澄的那帮人,又把他推了出来,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人来顶罪。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撺掇陛下削藩的人就是你,今天你老小子必须站出来,替我们挡灾。
黄子澄穿着绯红的官服,束着玉带,来到了朱棣面前,他还在犹豫,是不是要下跪,其他人已经默默跪倒一大片,果然是铁骨铮铮,说跪就跪!
黄子澄本就身体虚弱,此刻也被逼着,不得不双膝微曲,想要跪倒。
哪知道朱棣竟然伸手,抓住了黄子澄。
“别跪了,你也并非本王的臣子,就当是给你最后的体面吧。来人,给黄子澄准备个座位。”
果然,有人抬着椅子过来,让黄子澄坐下。
朱棣也坐在一把宽大的椅子上面,他的身后就是熊熊燃烧的奉天殿,大火还在继续。
“黄子澄,事到如今,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吧,说完了,就会有人送你上路!”朱棣毫不掩饰,“你是本王必须要杀的奸佞之一,没人能救得了你!”
听到了这话,黄子澄居然如释重负,松了口气,脸上还多了一丝光彩。
“燕王坦荡,老夫佩服,让我能在临死之前,说一说心里话,更是天高地厚的恩德。黄某感激不尽,要说我最想说的……”黄子澄深深吸口气,突然抡起巴掌,狠狠扇自己的嘴巴子。
一掌打下去,五个清晰的手印,半边脸就肿了起来。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苦笑,“剩下的一巴掌,先不打了,不然就说不清话了……老夫佷啊!我恨我自己,我也恨你们!”
黄子澄突然一转身,对着身后的那帮还跪在地上的人,呵斥道:“尔等此刻跪在新君面前,你们不惭愧吗?”
“你们这些人,利欲熏心,自私自利,落到了今日的地步,难道不是你们造成的吗?”黄子澄大声叱问。
这时候在场诸公,也都抬起了头,盯着黄子澄,尤其是暴昭,他猛地站起,冲着黄子澄呵呵冷笑。
“姓黄的,你还有脸指责我们?难道不是你庸碌无能,屡次谏言不当,致使内忧外患,难以收拾……陛下也是偏听偏信,才落了今日下场。黄子澄,你误国误君,十足奸佞小人,你还敢指责我们吗?”
其他人也跟着一起指责,霎时间,奉天殿前,仿佛回到了昔日廷议的盛况……朱棣点手,给柳淳也弄一把椅子过来,他们一起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