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韵继续道:“大人推论,很有可能有人会以陈粮充作税粮,送进太仓,这几乎是确定的,我现在想的倒是京城的粮价,能不能平抑下去,我看郁新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们说到了这里,就把目光落到了柳淳的身上,剩下的事情,就要看大人如何裁决了。
柳淳轻笑,“齐泰把这事情捅给我,他没安好心,户部当然该查,可我也不想当齐泰的打手,帮他借刀杀人。这事情,还真有些不好办。而且我是打算让变法革新的力量,光明正大击败原来的保守势力,让他们实实在在明白,原来的东西是错的。”
唐韵笑道:“大人,卑职算是看出来了,大人做事,光明磊落,比起那些以君子自居之辈,要强多了。可现在这个情况,恐怕难以两全其美。卑职的意思,干脆直接攻下户部这个堡垒!大人掌握的力量越强大越好!咱们锦衣卫都听大人的调遣。”
吴华也跟着点头,“是啊,大人下令吧,卑职立刻就去清查户部,让他们人仰马翻。”
柳淳还是没有点头,他微微思量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唐韵和吴华几乎等不下去的时候,突然有人来报。
“大人,户部尚书郁新求见!”
“哦!”柳淳瞧了瞧两个部下,唐韵和吴华也猜不到原因。
柳淳轻笑道:“那我就去见见郁尚书吧!”
柳淳笑呵呵到了锦衣卫大堂,郁新已经等在这里,他眉头紧皱,满脸的愁云,见柳淳来了,郁新起身,深深一躬。
“柳大人,我输了!”
柳淳更加吃惊了,“何出此言啊?郁尚书,莫不是觉得北平的粮税先送到了京城,就觉得自己输了?不然!北平的情况很特殊,那边以军屯和商屯为主,动辄三百亩,五百亩,相比起内地征税容易多了。而且燕王做事雷厉风行。这些年北平和应天之间的漕运通畅……总而言之,北平赢了不算赢!要其他地方,至少八成的赢了,才算是赢了。”
目标还真高!
郁新咧嘴苦笑,“柳大人,不管别人是赢还是输,可我们郁家已经输了!”
柳淳不解,“郁尚书,你的意思是?”
“柳大人,我的叔父,还有一个兄弟……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郁新眼圈泛红,讲述起经过……原来郁新在金殿上,拿自家作为例子,驳斥柳淳,双方争论激烈。
等回去之后,郁新就给家里写信,要求家里,务必按时把粮食送入京城。
为此郁家派了郁新的叔父带队,郁新的一个兄弟跟着。
出动了好几百人,都是精明强干的,驱赶马车,一路跋山涉水,向京城而来。
谁知,在路上遇到了大雨,郁家的车队被拦住了。因为郁新催促得太急,雨刚停,郁家人迫不及待上路,结果在经过一片山谷的时候,山体塌陷,上千斤的石头,裹着泥水,滚落下来,瞬间将上百人给掩埋了。
等过了七天,才把人扒出来。
郁新的叔父被砸得面目全非,尸体腐烂,只能靠着玉佩辨认身份,兄弟也被埋在了泥中,活活憋死了。
“唉,我那兄弟,刚刚考中秀才,本来是打算参加南直隶的乡试,结果就死在了路上!”
听到这里,柳淳也只能道:“郁尚书请节哀。”
郁新更悲愤道:“柳大人,跟我家乡隔着一条江,同样是大雨数日,那边的粮食就平安运到了京城……我询问之后才知道,他们是官府出面,雇佣船只,走的水路,顺利进京。所有人平安无事。这一家之力,如何能比得上一府一州啊!单从运粮进京这一点上,我就输了!”
郁新攥紧了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追悔莫及啊!
“这些年下来,郁家以前就死过人,可这一次,我的叔父,兄弟,还有一百多家丁仆人,雇佣的民夫,征用的壮丁,全都死了!”
郁新激动地咳嗽不停。
柳淳也没有料到,还没等他出手,这位郁尚书就自己认输了。
“那个郁尚书请节哀,我这里还有一件事,郁尚书何不让家人带着钱进京。”
“啊?”郁新吃惊,“柳大人,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是觉得,钱比较方便,可以进京购粮啊!”
“那怎么行!”郁新勃然大怒,“柳大人,你不要说笑,假如人人都不运粮进京,都带着钱来买粮食,那京城有多少粮食,还不粮价飞涨?”
柳淳眉头紧皱,瞧郁新的样子,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事情!
“郁尚书,你难道就没有一点风闻?有人可是说了,你们户部都准备了平抑粮价的陈粮!这事情有假吗?”
郁新怒火中烧,“柳大人,绝对没有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查清楚,是哪个混账,在背后诬陷本官,我要让他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