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屈忠进入御史台之后,表现一向很好,即便知道这家伙是韩琦薛平一系的人,但御史台的杨开也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办事干净利落,是一把好手,办起案子来,一个人能顶好几个人用。
屈忠的手微微有些发抖,看了一眼周围,却没有作声,韩琦转身,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公厅当中。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快说?”
“今天刚好是我当值,宁夏行省内卫哪边,突然押解过来了几个人犯,直接便投进了御史台的监房,我接了卷宗。”屈忠咽了一口唾沫。
韩琦没有说话,等着屈忠的下文。
“这几个人,都与向氏有关,而他们去了宁夏省,竟然是筹划着要刺杀薛平薛都护!”屈忠结结巴巴地说。
“什么?”本来坐了下来的韩琦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一脸的不可思议,紧接着却是勃然大怒:“宁夏许子远这么不要脸了吗?如此栽赃陷害的事情,他居然也敢做出来?他这是为了自己建功立业还丝毫不顾国家大义了,该死,该杀!”
屈忠看着韩琦,缓缓地摇了摇头:“韩兵部,不是假的,也没有陷害栽赃,从卷宗上所罗列的情况来看,这些事情,恐怕是真的。更为重要的是,这些卷宗里,附着薛都护的一个贴片,还有司马氏的司马楷所作的证词。”
韩琦直勾勾地盯着屈忠:“你说薛平有贴片在里面?还有司马楷的证词?”
屈忠点了点头。“薛都护已经折返龟兹了。从人犯所作的供述来看,是他们想要在宁夏境内杀死薛都护,然后嫁祸给左武卫张嘉与宁夏总督许子远,最终将这件事情,着落在李相身上。但是他们行事不密,更没有想到薛都护身边的护卫个个骁勇善战,去行刺的那些人,被薛都护人的护卫尽数斩杀,甚至还曾经抓了一个活口。而主谋之人,更是在宁夏尽数落网。”
韩琦一点一点地坐了下来,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着,极其狰狞可怖,屈忠听到格格的声响,那是韩琦的牙齿上下嗑碰在一起,一双放在大案之上手,也在不停地抖动着。
韩琦自然不是因为害怕。
他是愤怒到了极点。
其实在听到屈忠说薛平已经折返龟兹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相信了这件事,必然是真的。否则以薛平的性子,如果真是李泽要杀他,他反而会愈挫愈勇,顶着压力也会回来,而且会更大张旗鼓地回来。
现在他回去了,回到了西域去了。只能说明薛平伤心到了极点,失望到了极点。
向氏与皇帝联姻一事,是他与薛平两人极力促成的,是他们顶着巨大的压力办成的。为了这一件事情,薛平被远贬西域,秦诏至今还被圈禁,金世仁不得不泛舟海外,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野人了。
本来他们以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向氏因为这件事情声望大涨,并因此得到了福建容宏,以及容管桂管这些地方实力派的拥护,从而席卷南方,成为了这天下的三大势力之一。
可以说,没有他们的努力,就不会有向氏的今天。
他们努力地在为李泽培养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以便在将来的朝堂之上能够与李泽分庭抗礼。但现在,向氏的翅膀硬起来了,他们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
韩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向氏压根儿就没有打算与李泽和平共处,把未来所有的争斗限制在朝堂之上,他们别有所图,杀薛平,只不过是所有计划中的一环而已。
下一步,他们是不是要把自己也做掉呢?
谁都知道自己一直都与李泽不对付,如果自己死了,薛平也死了,只怕这天下人,当真会以为他们二人都是被李泽做掉的吧!
韩琦大声的呛咳起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韩兵部!”屈忠走上前去,轻轻地替韩琦抚着后背。
好不容易停下了咳嗽,韩琦苦笑起来:“如果向氏没有什么更大的阴谋,那么我只能说,他们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难道曾寿的水师一朝尽灭,柳如烟就带了五千右千牛卫下江南,便席卷了两浙,还没有让他们认清现实吗?武力对抗,是最为不智的事情啊!他们以为凭着他们现在的武装力量,就能与北地相抗衡了吗?”
“事到如今,该怎么办呢?”屈忠很是有些苦恼:“天一亮,我就要向少丞汇报了,要不然,我……”
韩琦呆了半晌,却是摇了摇头:“屈忠,别再把你搭进去了,既然人是内卫押回来的,田波他们早就知道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