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泽一马当先,身后跟着数十名亲卫,从武邑城一路狂奔,向着大青山下的李氏庄园而去。而在他们的身后,更多的亲卫则簇拥着几辆马车,紧紧跟随。马车里坐着的则是夏荷与李泽的一双儿女,李澹和李宁。
李安国危在旦夕。
要说李泽与李安国的感情有多深吗?那倒也不见得。十五岁以前,李泽对于父亲的映象是极其模糊的,两人相处的日子,只怕瓣着手指头也能数得过来。真正两人相处得多起来的日子,倒是李泽彻底站稳了脚跟,而李安国失去大权之后才开始的。
但终究是血脉相连。
不管李安国以前对李泽怎么样,这具身本里,总是流着他的血脉。这一份与生俱来的联结,并不因人的意志为转移,真到了这种生离死别的时候,一种别样的情绪便自然而然地滋生了开来。
而除开这个,李泽有如今的成就,除开了他自身的不懈努力拼搏之外,李安国留下的这份基业,也是李泽崛起的重要条件。功成名就之后的李安国,的确是失去了拼搏之心变得庸庸禄禄,但不可否认的是,李安国比较宽仁的治理,让当年的成德节镇更加富裕的重要因素之一。
正是因为有了成德节镇作为基础,李泽才能在全盘接受了成德之后,突飞猛进,短短的不到十年里,便达到了如今的成就。
燕四有些焦急地等在庄园之外。
看到李泽一行人飞马而来,赶紧抢上前去,在李泽勒马而停的瞬间,便替李泽牵住了马缰绳。
“怎么样了?没有办法挽回了吗?”看着燕四,李泽急声问道。
燕四摇了摇头:“公子,油尽灯枯,力难回天了。”
李泽心中一沉,大步向内里走去。
燕四虽然年轻,但一身医术,早已不在金源之下,如果连她都说没得救了,他就真是没得救了。
大步走进李安国的卧室,桃姨娘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搂着不过三岁的李湛哀哀哭泣,见到李泽进来,赶紧站了起来。
“大公子!”她呜咽着说不出话来。
李泽冲她点了点头,径直走到了卧榻之旁,金源正在哪里紧张地给李安国施着针。
“前几日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李泽看着面如金纸,已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李安国,小声地问道。
金源小心翼翼地将一根极长的银针捻转着插进了李安国的头部,看得李泽有些心惊胆战。直到做完了这一切,金源才真起身子道:“李相,其实王爷他的身子早在数年之前,便已经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了。好在这几年王爷不再思虑公事,又心情畅快,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小心调养,这才延缓到了今日,这本身对于我们医者来说,也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李泽缓缓点头。
犹记得当年李安国倒下的时候,金源就曾说过,他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如今活了这几年,还给自己添了一个小弟弟,的确算是奇迹了。
“还能开口说话吗?”李泽低声问道。
金源点了点头,“李相,刚刚我捻进去的那枚银针,就是激发王爷最后的一点潜能了,您还有什么话跟王爷说,却是要抓紧了。”
说完这话,金源弯下腰来,小心地将那枚长长的银针,一点一点地拔了出来,随着银针离开了李安国的脑袋,本来紧闭着的双眼震颤了几下,居然就睁了开来,有些茫然无神地看着四周,直到看到李泽,眼神这才亮了起来。
“属下告退!”金源躬身退了出去。
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之声,夏荷一手牵着李澹,一手抱着李宁走了进来。看着床上的李安国,再看了一眼李泽,心中已经明白了什么,松开了李澹的手,又将李宁放在了床边,然后退后了一步,与李泽站在了一起。
看着夏荷征询的眼神儿,李泽缓缓摇了摇头。
“爷爷,您怎么啦?”李澹扒着床沿,盯着床上的老人,大声问道:“澹儿已经会被千字文了呢!”
至于与李湛同龄的李宁,却只能扒着床沿,奶声奶气地连声叫着爷爷。
李泽与李安国不亲,但这一双儿女,却是与李安国极是亲近的。
李安国颤抖着伸出手,扒拉着将李澹与李宁的小手轻轻握住,昏浊的眼中,却是有着欢喜的泪光闪烁。
“澹儿,宁儿,爷爷没事,爷爷只是累了,想要睡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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