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无踪,大海重新恢复了平静,头上的铅云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太阳从云彩之后钻了出来,重新将温暖布洒人间。
潘沫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都酸痛不已,很想就这样一屁股便坐在甲板之上,摊开了四脚好好地睡上一觉。但一看那些已经瘫倒在甲板上的水兵,他却又强行让自己站得更挺拔一些。
唐元明踉踉跄跄地奔了过来,风浪最大的时候,他亲自去掌舵了,这个时候已是疲惫不堪,额头之上鼓起了老大的一个包,倒像是长了一个角一般。
“不要紧吧?”潘沫堂问道。
“没事,不小心撞在舵把上了。”唐元明呵呵笑了一声。“回头抹点猪油,揉一揉,明天差不多便消肿了。”
“让兄弟们起来,去换了湿衣服。再让伙头兵马上熬几锅姜汤,给弟兄们暖暖身子。”潘沫堂道:“传令给其它战船,原地抛锚,让大家休息一下再起航。同时,让他们把各自的伤亡数字报上来,问一问有没有船只损失或者受创?”
“好呐!”唐元明道。
与风浪这样干上一场,可真比打上一场海战还要累得多。关键是他们在成军之后发生的多次战斗,都是他们以压倒性的优势摁头敌人打,这一次,却是老天爷把他们摁在海面之上摩擦,别说反击了,连自保都很困难。
看看平时那些一个个生龙活虎的汉子此刻一个个跟些小羊羔似的模样,就知道他们有多累了。
刁头之上的阮二此刻也是鼻青脸肿,他呆在这个小小的刁斗里,不时还要传递命令,虽然将自己捆着,但脑袋却时不时地就会撞在四壁之上,摸着头上的好几个大包,阮二嘶嘶呼痛。
听到唐元明在下面的呼喊之声,阮二这才解开了身上的绑绳,站了起来,从腰上拔出了红蓝两面小旗子,用力地挥舞起来。琉璃灯早在风浪平息,天色放亮之后,他便熄去了,这里头的灯油,可宝贵着呢。
下达远了命令,他习惯性地又抽出了腰间的单筒望远镜,这玩意儿可就更保贵了,整个定远号上,除了大将军潘沫堂之外,就只有他配了一个,平素宝贝得跟个什么拟的,便是唐元明想要借去玩一玩儿,都要给他说好半晌的好话儿才行。
转着圈子观察着整支舰队。
似乎镇远和抚远两支分舰队的情况,比他们这里要惨上不少,因为阮二看到了海面之上的一些飘浮物,似乎另外两支舰队都有船只沉没了。也是,他们这支舰队有潘大将军这样的老手坐镇指挥,另外两支舰队的长官,经验可就要差多了。
这让他心里浮起了丝丝的悲哀,也不知有多少兄弟,就此回归大海了。相信用不了多外,他就会知道答案了。
半转身子,他看向其它的地方。
暴雨之后的风景,总是另有一番风味。
远处影影绰绰的山脉,在望远镜中显得很清晰,有一道彩虹一头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之中,另一头,却搭在了最高的那座山脉之上,有无数的鸟儿正展开双翅,从那道彩虹门下穿过。
缓缓地转动着方向,眼睛里出现了无数的海鸟,先前暴风雨的时候,不知他们躲在哪里,此刻却成群结队地飞了出来,向着他们的舰队飞来。阮二很喜欢这些海鸟,有时候在大海之上漫长的航行过程之中,这些海鸟是他最好的同伴,它们也不怕人,经常会停在刁头的边缘,与阮二互相打量。
海鸟停留在了桅杆之上,停留在了他的刁斗边沿,耳边传来他们清脆的叫声,阮二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再次转动身体,他的身子蓦然一僵,本来软软地靠在墙壁之上的身体一下子挺直,身子前倾,一只眼睛下意识地闭得更紧,另一只却是睁得更大。
望远镜中,出现了一条船只。
不,不是一只,是好多船只,他们零散地分布在远处的海面之上,如果用肉眼看,现在的他们或者只是一个个不经意的黑点,或者根本看不清楚,因为此刻在他的望远镜中,那些船只,也不过只有巴掌大小,但以他的经验却知道,这是一些个头很大的海船。
此时此刻,突然出现了这样多的船只,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是与他们一样,一支成规模的舰队。
那是他们此行想要打击的目标。
岭南水师。
“发现敌军战舰!”他大声地吼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