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在江南和福建的这些变故并没有影响到临安府百姓的生活,既然和议已成,战争的阴影便成为了过去,各种新奇趣闻、朝野秩事充斥街头巷尾,天天花样翻翻让人目不暇接。↗頂點小說,
什么各地富商齐聚京师,据说是要参与什么“竞标”,大庭广众之下,将自家的货物亮出来,纵论长短、比拼质素,唇枪舌剑好不热闹,得中者洋洋不已,失落者垂头丧气,至于是为什么?平头百姓哪会知晓,个中流言倒是不少,有传闻说是为了争夺“皇商”资格,那不就是传说中的奉应局么?分分钟倾家荡产的节奏,为什么个个还趋之若鹜。
至于没标上的,也不必气馁,大内皇城之外的户部衙门,就在大街摆出了公案,一溜的部吏坐镇,最低也是个从九品的文书勾当。真金白银的大笼箱子抬进去,就在光天化日之下验成色、称重量,换得的不过是轻飘飘一张巴掌大的纸片,偏生就有人搭上路子也要多换一些,素来奉行“财不露白”的升斗小民看得惊诧不已,不怕羊入虎口、鸡飞蛋打么?那可是官府。
若是这还算不得新鲜,今日一大清早,天才蒙蒙亮,夏日里睡得最熟的时候,贯穿临安全城的“御街”上突然响起了“沙沙”的声音,有好事者披着中衣悄悄推开门缝一瞧,好家伙动静还真不小。
身着皂衣头戴四角帽的临安府衙役手执大棒腰悬铁尺五步一岗、三步一哨地站满了两边,青衣小帽的都水监公差拿着大扫帚正在奋力清扫,每扫出一段就有人端着簸箕散上黄土,而跟在这些人后面,捧着钵瓶一路洒水的,竟然是入值宫禁的内侍省黄门,也就是俗称的“大铛”。
倒底是天子脚下,普通小民都有些见识,这分明就是天子出巡的前奏!可是节礼已过、大祀未到,这是要闹哪样,再说了,谁不知道当今天子才值冲龄,等闲之事又岂会劳动?带着种种疑虑,御街两旁很快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临街的茶座酒舍更是生意爆满,二层的雅间早早就被有钱又有闲的人家占去。
辰时刚过,和宁门便大开,四名骑着马的中官当先而出,要论骑术只怕正经的骑军都比不过,四人几乎是相同的速度并行,不疾也不徐,两人持鞭两人持弓,这便是所谓的“清道”。
随着一阵金鼓齐鸣,一队鼓乐手缓缓走出宫门,十八名手持金铁、小鼓、大鼓、长鸣的大晟府属员在几名掌令、职院的有节奏地敲击着,庄严肃穆的宫乐有如黄钟大吕,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跟在他们后面的是六名控骑缓步的甲骑,各执麾、幢、节、槊等物,这些出自内院宫使的军士几乎不会参与直殿,有些类似于后世的仪仗班,自然也不曾经历过战阵,大多出自功勋世家,高大威猛就是唯一的标准。
而最后出来的则是一辆状若宫殿的豪车,这当然指的不是后世的那种壕,说它“豪”是因为车辕下拉着后厢的是六匹骏马!毛色纯白无暇、体形高大四肢雄浑有力,面覆金铜、头饰缨辔,就连驾士都是一身武弁外罩绯绣衫,车身周遭被三十多个内使、宫人环绕,他们或是打着青罗伞盖、或是举着朱鸾团扇,至于车厢?
“是厌翟车!”
很快就被见多识广者指了出来,这样的形制多半是宫中后妃所用,被重重锦帏遮住的车厢自然也看不到内里的情形,既然不是天家,微微有些失望的围观百姓又开始了新的猜测,会是哪位后宫特旨省亲么?
就在大伙猜测会是哪一家国戚的时候,盛大的仪仗沿着御街一路前行,经过了清河、保佑、里仁、教睦、太平、积善、定民等各坊市,一直等到上了众安桥,才突然转向一边,名邸云集的兴庆坊,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众说纷纭,熟知内情的都不得其解,因为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一个宫中主位的府邸啊。
“......打量着郎君不在、大娘子又心慈,就个个惫懒,瞅瞅你们干的什么活,这擦地的、洒水的、弄花剪草的,我竟不知你们是如何进的府,能省就省该躲就躲,放月钱发果子了怎么一个比一个跑得快?那时又不见叫苦,要闲是吧,赶明儿一船打发回宁海,夫人跟前说去,看看你们还得不得闲。”
“看小娘子说得,前院里少了那么些人,哪一样不是咱们在收捡拾掇,日不天光地眼神不济是有的,哪里就惫懒了,值当发那么大火。”
“看看,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前院?前院怎么了,男人跟着郎君出力挣命,就活该咱们在这打扫屋子收拾院子,多干点能累死?大娘子亏了你不,别打量着离了你们这府里就会饿死,今儿要是纵了你们,我就不姓桃!”
“娘子本就不姓桃。”
不知道谁低声嘟囔了一句,惹得满院子轰堂大笑,桃儿更是气急了眼,叉着手鼓起嘴巴直呼呼。
“扑嗤!”一声。
璟娘乐得掩住了嘴,一旁的听潮也笑着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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