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咆哮着翻腾而下,将猝不及防的江中军士全都卷了进去,而且波及了离岸不远的已方阵地,仅仅一眨间的功夫,汪良臣就不见了至少两个千人队,他心疼得一阵眩晕。
“知院,速速下令吧,迟恐不及!”胳膊被人一把拉住,才险险没有被大水冲倒,这里离岸已经有些距离,水深仍然及膝。
他的视线里,面前是白茫茫的一片汪洋,无数人头在水里挣扎着、嚎叫着,自己却没有一点办法。
“老昝,要如何做?”汪良臣回过神来,转头看去,拉住自己的人正是昝万寿,两人都是满头满脸的水渍和焦急的神态。
“后撤,入林。”昝万寿简略地说了一句,汪良臣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这样一来,已经过江的几个千人队就被舍弃了,那些全都是他最得力的部下,哪怕陷入了绝境,这一刻他还是犹豫了。
“宋人呢?”汪良臣的问话就像一个挣扎的人想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而那不过是一场幻觉罢了。
“他们来了!”
昝万寿手指着岷江的上游处,大水的后面,无数船只从江面上冒出来,不必说也知道那是宋人主力,张珏果然出现在了最适当的时刻,汪良臣狠狠地一咬下唇,直到鲜血渗出,痛感让他清醒了过来。
“撤,全军后撤,依次而退,快。”他一迭声地催促着,亲兵们一边涉水一边高呼,原本茫然不知所措的余部渐渐恢复了秩序,开始朝着后面退去。
“节帅,快看,鞑子要跑了。”
当先的一条小船上,张珏的大旗迎风而立,他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这些鞑子虽败而不乱,就算在大水中也仍然保持着队形,硬拼?不是个好办法。
“逼过去,用箭矢招呼,将他们赶入林中。”
随着他的将令,江面的船队缓缓驶向岸边,船上的宋军三五成群,弓弩齐发,漫天的箭雨向敌人头顶撒去,不住地有人哀嚎着倒下,其余的人都不自觉地加快了速度,一个接一个地遁入了山林中。
张珏心里有些佩服他的对手,换了己军在这种情况下,只怕已经号令不齐,各自为战了。这样的敌人不能全歼固然很可惜,但能赢得一场胜利已经是侥天之幸了。
“走吧,知院。”
最后撤入林中的汪良臣依依不舍地回望着,算起来不过数百步的距离,该死的江水如同天堑一般将他们隔开,宋人是绝不会放过他们的,他暗暗叹了口气,转身跟着亲兵们钻了进去。
船上的宋军眼见箭矢已不能及,都欢呼起来,虽然箭矢的杀伤力有限,可是这般毫无顾忌射杀敌人,对方还基本上不能还手,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全军掉头。”张珏对这样的胜果并不满意,对岸的王世昌部还在苦战中,要是让那些敌人跑了,多少天的功夫就白费了。
至于退入林中的这些鞑子,他们没有了粮食补给,就算最后能绕回去,还能剩下多少人,只有天知道。
与此同时,知道自己被抛弃,失去了后援的大约五个汉军千人队开始变得疯狂,他们知道要么放下武器成了宋人的俘虏,要么就杀出一条血路破围而去,因此,人数稍有不及,质量远远不如的王世昌部立刻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死战,挡住他们,援军即刻就到,他们已经无路可逃。”王世昌吼得嗓子沙哑,不住地为已方打气,无奈敌人不要命似地一波接着一波,不要说那些新卒,就是他自己的部属也有些快撑不住。
他的身上伤痕累累,甲胄的连接处被砍开,半截胸甲耷拉了下来,头盔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手上的长刀是从敌人的尸身上捡的,不如自己原来那把称手,可这时候哪还顾得了。
在他的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具尸体,大部分都是自己的亲兵,现在已经没有人可以为他挡刀了。由于身后插着将旗,以他为中心的这一小片区域是敌人的重点攻击对象,每一波攻击,都是数支刀枪同进送到身前。
“嗬!”王世昌低喝一声,奋力架开一把长刀,两柄铁枪就当胸扎来,他侧身闪过一支,一把拽住枪头往后一拉,将一个敌人拉到自己身前,堪堪挡住了稍后的一枪,将被扎透的尸身推倒,一抹刀光又到了眼前。
他的反应已经不及开始那么灵敏,挥出去的刀也来不及收回,只是略略避过头顶,让那一刀砍在了还有半边遮掩的肩甲上。随后反手一刀捅进了对方的身体,又顺势拔了出来,不及稍口气,呼呼的风声再度响起。
“老子说过了,你是某的。”金铁相交在他眼前迸出一溜火花,一柄大斧架往了快到头顶的铁骨朵,他来不及看上一眼再次救了自己的人,就得去应付扑面而至的铁枪。
这一次两人看上去差不多,那个千户身上有旧伤,而他的对手已经战了许久,身上的伤不只一处,两人再度相见,都是分外眼红,狭窄的地方没有什么招式可以施展,都是眼看着对方,恶狠狠地当头劈下。
从远处看去,王世昌所部就像一道海堤,抵挡着海浪一波波地冲击,它自身却变得越来越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崩塌,而他已经尽了全力,身边的人越来越少,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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