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宋接壤之地,元人都在大举征发,秋收在即,战事已停,他们此举为的什么?少保可有教我。”
“此事朝廷知否?”
叶梦鼎毫不怀疑他消息的正确性,他现在不过是个从四品的京官,没有必要挟敌自重。这样的消息终于让他动了容,大好形势之下,内里居然会如此,这是倾国之覆啊!
“李帅曾有军报上呈,结果是政事堂将淮西总领所移驻到了安庆府。”
此事邸报有载,他原以为是政事堂见李庭芝事权太重,现在刘禹一说,他才知道还有这样一层内因。
“若我是忽必烈,当以河南、山东之兵力压两淮,就算不能破关,江淮重兵已无法动弹。大军自荆襄而出,扫荡荆北荆南,就算建康城不易下。从别处直入浙西,威胁京师,到那时,据城以守就成了泡影,为了援京,李帅势必率军出城,后果殊难预料。”
“少保,建康虽胜,我军损失的全是积年老卒,战后却未得到补充,鞑子损失虽大,可他们上下一心,军势早已远超去岁,若是再来,小子没有任何信心可胜之,到那时......”
刘禹虽然说的是鼓动的话,也是他内心的真实写照,敌人拧成了一股绳,自己却还在这里充个说客,古人要真像网文里说的没有脑子该有多好!
“此话你为何不对圣人说?”叶梦鼎话一出口就醒悟过来,这种耸人听闻的话,太皇太后又怎么可能会信?
“罢了,此事,你打算做到哪一步?”
叶梦鼎的问题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上,刘禹看了看他的神情,似乎又恢复平静,觉不出喜怒来。
“让此地重为宋土,民为宋民,船为宋船,如此而已。”
对着老人疑惑的目光,刘禹摆出了一个坦然的姿势,他的目的本来就很单纯,就像是上次刺杀夏贵一样,自己最后可没得到什么好处。
“你可知此事牵连颇广,背后之人遍及朝野,就连宫中......总之,切莫轻动。”叶梦鼎没有把话说完,刘禹马上自行脑补了一番。
没什么稀奇的,海事利益巨大,自然要摆平方方面面,而那人独掌巨利三十多年,又怎么可能没有一张庞大的关系网。
“恕小子好奇问一句,丈人在其中有几成分润?”
叶梦鼎对他的变脸功夫哭笑不得,刚才还一付大义凛然为国为民的模样,这会就猥琐地像个帐房先生一般。
“不只老夫,你也有。”
“喔,竟有此事?”刘禹一听之下倒真的有些好奇了。
“自然,你的贺礼里便有一份,单子在十三娘那里,自己回去看看便知。”叶梦鼎横了他一眼,悠悠然说道。
表面轻松的刘禹其实内心并非如此,叶梦鼎没有否认,那就说明朝廷上到宰执下至普通文吏,都已经结在了这张网上,至于可能牵涉谢氏一族,同夏贵不一样,光杀了本人是没有用的,他们只需再推出一个就是了。
反观叶梦鼎,刘禹明白自己并没有真正说服他,这样的行事手段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想要马上转变过来谈何容易。唯一可喜的是他的语气已经有所松动,多半会是像前次那样,想一个更为妥善的法子,而刘禹很清楚,那人不是个善茬,甚至可以归到枭雄一类。
这样就已经足够,只要不是横加反对,到时候大势已成,以他的明悟,自然知道该做出何种选择。自己可以穿越时空利用后世的交通工具,可在这里,出行一趟动动辄以月计,他等不起了。
“大风浪唷,嗨唷!”
“覆我舟唷,嗨唷!”
“直起身唷,嗨唷!”
“扯紧帆唷,嗨唷!”
“莫做他乡唷,一水鬼。”
“家中还有唷,我婆娘!”
大海之中,一艘曲底尖头海船已经驶过了福建沿海,转入了浙东沿岸,一首简单直白的哩歌在船上传唱着,领头的正是船主杨飞。
他们几乎与刘禹在同一天出发,借着信风,一路行驶如飞,现在偌大的海船上已经没有什么客人了,除了他的手下还有新招募的那些水军,当然也包括了一心想要出海的姜宁等人。
杨飞满意地看着那个年青人一天天成长起来,虽然现在还远不如老卒们熟练,但那股子韧劲却注定了他的成功,此刻爬在桅杆顶上的仍是张瑄,姜宁正带着人在下面操帆,粗大的缆绳在他手中就像那杆长枪一样,灵活地转动着。
这一趟之行,他有着说不出的感觉,所接触的这些人都同他以往认识的不一样,他们身上充满了活力,完全没有普通禁军的暮气,要不要加入,杨飞原本还很犹豫,现在却有些迫不及待。
琼州所见,也没有他想像的那般荒凉,朝廷如果真的于那处设司,自己调过去,就等于掌握了水路的通行权,这对于家族事业将会是莫大的助力,他相信,说服家里的人不是什么难事。
“大风浪唷,嗨唷!”想到这里,他握紧了手里的圆木重舵,用粗野的哑门吼了出来。
姜宁抬起头看了一眼,也学着唱了一句,他的淮地口音很重,可在这些生死与共的弟兄们当中,又有谁会笑话呢?R10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