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大都城出来,第一站就是怀柔县城,为了防备不测,他们几个前出了大约小半个时辰,看到城头上的旗帜依旧才算放心,通州左近已有敌踪出没,辽东出关的路算是堵死了,要想走也只有东北面的檀州一途。
消息传回去,得到的命令却是绕过县城,昼夜不停直达檀州,这就不是一两日的路程了,解呈贵觑了个空子,从前路的哨探位置退下来,理由也是现成的,既然要连夜赶路,就要保持体力,自然是大伙轮着来,没得将一个人使到死的道理,他们虽然是汉人,那也是有身份的汉人,并不是随意可以驱使的牲口。
绕过怀柔县城,沿着潮白河一路向东,不过十里地就到了牛栏山山脚,这条官道从山脚下经过,边上就是河床,一行百余人近千骡马在路上排成长长的纵列,占据了大半路面,好在没有什么人争道,倒也不觉得拥护。
解呈贵与董守忠等人落到了后头,除了大队驮马箱笼,还有一队四五十人,多数都是汉人,为首的男子是认得他的,主动开口说道。
“你是解家二郎?”
“正是鄙人,郭都使,这些都是你的家人么?”
解呈贵明知故问,郭守敬一身商贾装束,身后的竟然有几个深目凸鼻的色目人,不过还是以汉人居多。
“几个家仆,不值一提。”
郭守敬并不想与他多说,有些担心地问道:“这条路上没什么干系吧。”
“方才看过了,没什么异常,郭都使不过是运些货物贩去关外,就算有什么盗贼马匪不开眼,也有咱们弟兄呢,哪里就有干系了。”
他看着那些箱笼,状似无意地问道:“里头有什么奇珍么?”
“没有干系就好,一路辛苦你们了,若是当真遇上劫匪,些许财物,失了便是,无甚要紧。”
解呈贵点点头:“都听都使的。”
郭守敬重重出了一口气,眼神不由自主地朝后边看了看,大都城高大的城墙已经看不到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再看上一眼。
没等他一口气出完,前面突然间响起了爆豆般的声音,众人俱是一惊,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人喊马嘶,前路一片混乱,眼见情形不对,解呈贵从腰间拔出刀子,一刀砍断了马后的绳子,几个骑兵飞马跑过来,嘴里不住地喊着。
“宋人来了,快退,快退回去。”
“呯呯”几声,这几个骑兵便连人带马仆倒在地,郭守敬睁大了眼睛,丝毫不顾眼前的混乱,竟然想要下马去看,解呈贵在马上将他拉住,拖着笼头就跑,第一次碰到这种事的董守忠吓得懵了,好不容易清醒过来,赶紧追上去。
“呯呯呯”
枪声越来越激烈,他们只顾得上死命地奔逃,好不容易声音小了些,前前后后已经没了旁人,就连方向都脱离了官道,不知道跑到了哪里,董守忠手中的刀子都在哆嗦,郭守敬心神未定,突然想到了什么。
“宋人怎么会在前头?”
解呈贵正在警惕地看着前方,远处的枪声似乎已经停下来,只是偶尔才会响起,他突然问了一句。
“都使说什么?”
“宋人怎么会等在前头?”董守忠心惊地替他说话,不妨听到一个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那是因为,某告知了他们。”
“什么?”
他惊疑不定地转过头只看到一个似笑非笑的面容,身上猛得一痛,低头一看,一柄长刀从腰腹间捅进去,“噗”得拔出来,鲜血激射带走了全身的力气,董守忠眼前一黑,从马上栽下来。
“你?”
一切发生得太快了,郭守敬反应过来时,那把血淋淋的长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对不起了,郭都使,上头指名要你,这份功劳,某家劝之不恭,只能收下,你莫要乱动,活着总比死了值钱。”
郭守敬没有动弹,不是他怕死,而是看到了远处围过来的宋人,无论是奇异的装束还是为首的女子都没有放在眼中,反而是军士们手中平端的火枪,让他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因为与李世安送来的相比,样式又有很大的不同,似乎更加精致和紧凑。
雉奴慢慢勒住马儿,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扫过,停在郭守敬的身上。
“禹哥儿要的人,就是他?”
“正是此人。”
为了不引起误会,解呈贵扔掉刀子,举起双手,他已经看到跟在后面的老丁头,后者像他使了个眼色,表明这个女孩才是真正的主事者。
“属下还有一事禀告,大都城中,咱们的人已经掌握了一座城门,人手不在少数,若是能得到大军的接应,未必不能一举而下,请上官斟酌。”
雉奴的眼睛一亮,这个消息可比眼前的什么人重要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