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彻夜空,站在千步外的李大椿陡然一惊,望着那些在半空中摇曳的绿色花朵,久久说不出话来。
“前头还有多远?”
“约摸三百步。”
三百步远,已经是神臂弓的射程了,以往的野战,宋人往往会在百步以内才开火,犀利的排枪往往一轮便能叫敌人接近崩溃,就算还能撑下去,伤亡也必然小不了,因此,他另可打这种难打的攻城战,欺负宋人人数少,最多只能站满城墙。
令李大椿意外的并不只是照明弹,还有这么远的火枪,原以为迎来的会是炮火,宋人的炮火距离十分远,他原打算拼着牺牲几千人,也要消耗掉宋人的炮弹,所以远远地打着火把,谁料人家竟然不上当。
攻到前面的步卒就没这么轻松了,三百步固然远了些,可云帆要的并不是命中率,而是附带伤害,随便给敌人的攻城增加难度,四门两千多枝火枪一齐开火,命中率再低,一次也打倒了数百人,敌军的步伐为之一滞,不过十息的功夫,第二排火枪又响了起来,这次离着更近一些,命中率自然要高上一些,眼见着没到两百步,伤亡已经过千,李大椿心中暗惊,嘴里大喊道。
“号角再紧些,再紧些。”
催命般的号角让敌军的步子加快了许多,人人都认命般地死力往前冲,两百多步的距离,排枪响了五回,倒下的死伤者越来越多,终于挨到了城墙下,将一抬抬云梯架上城头。
“手雷预备,扔。”
云帆将打空的火枪放到一旁,拾起脚边的手_榴弹,拧开盖子扯出拉环套在手指上,反手顺着云梯扔下去,只听“轰”得一声,手_榴弹在敌军中爆开,炸得步卒们鬼哭狼嚎,那架长长的云梯也倒了下去,云帆手脚麻利地抄起火枪,有条不紊地做着装弹的工作,连续不断的手_榴弹将敌人的攻势打断,若是以往,这样的打击已经让敌人退却了,可没过多久,又一架云梯搭上城头。
爆炸声响起来时,李大椿的心里一紧,这样的爆炸有点像是宋人的炮火,可他也听说过,宋人还有一种人力投掷的手抛雷,威力比震天雷大上许多,体积却要小上许多,一人可带数枚,难怪宋人没有一开始就使用火炮,他在心里估计了一下伤亡程度,朝身后一扬手。
“第二队,再上。”
城墙的宽度有限,一次一个方向上只能展开一个千人队,再多就会成为宋人的活靶子,第一路攻势大部分伤亡都在路上,而第二队就要顺利很多,当他们到达城下时,正好顶上伤亡惨重的第一路,李大椿并不满意,望着城池的方向喃喃自语。
“如何城中还无动静?”
张德全的手中还有一个完整的第五都,加上过百名担夫和十多名轻伤员,凡是拿得动火枪的全都在这里了,他的敌人却密密麻麻不可胜数,城门被外面的敌军四面攻打,根本腾不出手来,城中的贼人只能由他来应付,好在白日里打过一场,对方吃了大亏,并没有外头那样坚决的战斗意志和不畏死的决心。
“这一仗,咱们第三指丢了多少弟兄在外头,郑指挥出城前说过一句话,咱们第三指不会防御只会进攻,他带着咱们的弟兄浴血奋战,才拼掉了敌人的前部兵马,否则咱们连这县城都保不住,眼下外有大军,内有叛贼,若是不能将贼人击溃,这城池便守不住,军指将侧背交与咱们,便是豁出命去,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两百余人分成两个都,第五都由仅存的都头率领,他亲自去带由担夫组成的新卒,这些担夫担任辅军已有半年,平时同样会接受军事化训练,会开枪也会列队,只是实战经验不足,好在第一军战事不断,他们的经历远远超过旁人,都知道目前的形势十分严峻,不拼命是不成的。
等到整队完成,张德全马上下令:“第三指,出击!”
那面残破的指挥旗还不曾补好,看着就像是几条破布串在旗杆上,被一名旗手高高撑起,第五都的一百名军士跟在后头冲下城头,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的贼人打着火把渐渐汇聚在一处,正巧迎上他们。
“啾啾啾”
都头咬着铁哨子吹出一串急音,已经排成三列的军士立时举起火枪,首先是第一排火枪被打响,爆豆般的枪声整齐而密集,对面的街口顿时响起一片哀嚎,紧接着是第二排和第三排,三阵排枪一过,那位老都头大吼一声。
“上刺刀,冲锋!”
等到张德全带着余下的一百人下来时,只见前面明晃晃的一片刀丛,呐喊着朝前头黑压压的人群。
冲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