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在军中并未引起多少震动,再蠢的人也明白这一天迟早会到来,之前的一切铺垫在此刻发挥了作用,各军的文化教官在新的课目中加入了类似的教程,让这些传闻不径而走,很快就随着北伐军的脚步传遍了河北大地。
“......蒙寇窃居中原凡五十余年,宋室倾颓,今天降圣人于乱世,奋王帅于河朔,拯黎民于水火,举凡有志之士无不欢欣鼓舞,倘能幡然醒悟弃暗投明者,岂无幸乎,与敌决裂反戈一击者,宁无爵赏,冥顽不灵负隅顽抗者,唯有天罚......”
仿佛一夜之间,无数檄文帖满了大街小巷,农家后院,除了文字,上面还绘着一些图画,那是为了照顾广大不识字的底层百姓,画样浅显易懂,比如解呈贵手中所拿的,便画着一个火枪军士踩着一个蒙古人的身体,明晃晃的刺刀指着敌人的头,对方害怕地眼神是那样逼真,仿佛感同身受。
令他恐惧的并不是画面上的情形,而是宋人,不现在应该称为“汉人”了,人家的渗透能力,再没有比这样的事件表现得淋漓尽致,令人印象深刻之极。
在这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无时不刻地盯着自己。
“宋人......他们究竟到了哪里,可曾突破保定路?”
“前锋已过了中山府,怕是不远了。”
解呈贵想到那位大掌柜所说的话,若是再无表示,就是反正与投降的区别了。
说起来,对方在真定府停留了一个半月,已经是全路誓死抵抗的结果了,董氏一族几乎全灭,活下来的只有区区几十个妇人和孩童,那可是一个上千人的庞大家族啊,解氏呢?连同庄户在内,也不过几千人,这个残酷的事实击垮了族中耆老们最后的意志,私下里他们已经派出了好几批信使,除了大都方向被全数拦截,并由此抓获一批族内的顽固份子外,其余的无一不是向着保定路各个州县而去,解氏在这里扎根百余年,姻亲故旧遍及全路,只要稍有些家底的人家,七歪八拐地怎么也能攀上些关系,从各地反馈过来的消息,宋人在真定路境内的大规模清剿,已经极大地动摇了他们的决心,毕竟像董氏那样的家族都无法幸免,遑论其他。
如今,几乎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路内几个大家族,张氏、何氏、解氏等等,尤以张氏为最。
“三爷那里怎么说?”
“听族中叔伯们的话,怕是谈不拢。”
解呈贵眼中一凛,张氏自张柔故去之后,便由三子张弘略继承了爵位,也承袭了保定路上万户一职,半军半民,有着极大的影响力,私下里,他们都会送上敬称。
这个坏消息让他无法坐得住,以张氏在保定路内的势力,他们若是当真要顽抗到底,下场或许就会和真定董家一样,这如何能成?
来到一墙之隔的大房,里面果然已经坐了好些族中叔伯,解呈贵没有声张,悄然坐到下首,听着他们的议论。
“......大汗方才下了平寇令,人家转眼就出了北伐檄文,直斥那边是蒙寇,针锋相对之势已成,难道咱们夹在中间,要成那玉石俱焚的石头?”
“你们还是小心些吧,蒙寇蒙寇是你们能说的么,一旦泄露就是灭族的祸事。”
“二叔这话说得真,恼了大汗固然是祸,可宋人一来那是鸡犬不留啊,解氏族人本就不多,长房还在外领兵,这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如何是好?”
“这屋里的人哪一个敢告发,不怕祖宗在上雷劈了他么?”
“虽是如此,须防隔墙有耳。”
几个人不约而同地瞟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解呈贵,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大房的解诚在外领兵,老二又是大汗亲兵的一员,要说告发,也只有他最可能,解呈贵对于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视而不见,反而笑了笑。
“听闻张三叔要亲自领兵去守清苑县城?”
“可不是么,这年节才过,他家的催兵帖子就送到了堡外,我解家至少一千人,天可怜见,堡内连庄户笼共才多少,这不是要了咱们的命么?”
“一千人?张家自己出多少,何家呢?”
“三千,何家也是一千,还有各家数百不等,听闻凑了有八千多人,加上县城的守兵,不下一万两千呢。”
“那咱们坞堡不守了?这堡中的家眷,是撤入清苑县城还是定兴县城?”
众人都是一摇头,定兴县城虽近,可那里只有数百残兵,城墙比自家的坞堡还要残破,去了不等于送死么,解呈贵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
“张家这么积极,必是大汗与他们许了什么愿,不妨派人盯着,看看他们的家眷是往哪里送的。”
一天之后,排出去的人就返回来,从张家坞堡出发的大车队连夜向北而去,前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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