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
“文状元,你的一言,可活人无数,他们的死活可全在你一念之间,只需归降我朝,他们都能活,可要想清楚了。”
阿刺罕满意地看到,他的神色数变,最终闭上了眼睛。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劝降没有成功,阿刺罕也不失望,对着那些俘兵说道:“他不愿救你们,可咱们大元还要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将沙袋扔进那个壕沟里,活着回来的,一律开释,怎么样,很简单吧。”
一个沙袋足有半人大小,力气稍小的一些,都只能扛在身上,这里的军士除去少数是受伤被俘,绝大多数都是主动放下武器的,当初在镇江府没有战死的决心,此刻又怎么会拼命,在第一个人扛起沙袋之后,其余的全都陆陆续续地跟了上去。
常州城外除了一道近十步宽的护城河,还有一道约一步宽的外壕,在长达数月的攻城战中,已经被填得七七八八,这些人就是来完成最后一击的,从而能让攻城的器械,能进一步抵近城墙,对守军造成更大的威胁。
很快,第一个扛着沙袋的俘兵,就靠近了外壕,城头上的人,已经能看清他的样貌,身上的衣甲虽然破损不堪,可底子依然能看出,正是宋人制式的红袍。
“太守!”
见他们没有发话,一个全付具装的男子忍不住叫道,他年不过三十许,身材极为健硕,粗大的手掌上,提着一把长刀,从衣甲的形制来看,是城中最高级别的武官。
他便是常州都统王安节,其父亲更是有名,曾是蜀中大将张钰的主官,名叫。
王坚。
“守备之事,由王都统裁断,本官无不依从。”
姚訔面沉如水,他当然知道,对方想做什么,慈不掌兵这个道理,从未如此真切地呈现眼前,城外的那些不光都是宋人,还曾与元人血战了大半年之久,百战余生的忠贞之士,曾经。
可眼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床子弩!”
王安节一声断喝,架设在敌台上的一架床子弩,立刻发出了一个断帛般的撕裂声,近三尺长的铁枪破空而出,将已经快要跑到外壕处的身影,硬生生地钉在地上,那人肩头的沙袋一下子滚落,嘴里鲜血狂喷,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抓住箭身,试图想要把它拔出来,身上的力气却很快就消失不见,直到整个人仆倒在铁制的箭身上。
更多的人,则加快了速度,纷纷越过他的尸体,冲向外壕,他们同样别无选择。
“神臂弓!”
“强弓!”
“放!”
“放!”
王安节面无表情地一声声大响着,城头上,充斥着他那种略带蜀地口音的官话,每一声叫响,都会有许多条性命消失,最终,能扔下沙袋,逃回元人军阵中的,已经寥寥无几。
阿刺罕看了一眼身旁的文天祥,后者的眼睛始终不曾睁开过,只是身体的颤抖,说明他听到了发生的一切。
“十不存一,这就是顽固的后果。”
文天祥缓缓睁开眼,看着远处那满地的尸体,不由得悲从中来,他嘴角嚅嚅地动了动。
“人生自古谁无死?”
阿刺罕微微一怔,随即冷笑一声,朝着左右大声喝道。
“说得好,既然一意求死,就成全他们,大汗有令,常州归而复叛,罪在不赦,破城之后,不留一草一木,人杀尽,屋烧光,井填平,河归道,永警世人!”
“末将等,谨尊大汗谕旨!”
所有的军将,无论是蒙古人、色目人还是汉人,全都低头抱拳答道,这样的旨意,也就意味着,城中的一切,全都归了攻城的将士,那可是宋人的繁华之所,比镇江府也不差的,人人的脸上都露出一种残忍的兴奋之色。
随着他的号令,整个元人军阵如同沸水般动了起来,首先发出动静的,是那些装填已毕的投石机,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块,被巨大的推力推向高空,又带着一股骇人的声响落下,砸在城墙上,会让人感到,整个墙体都在摇晃,那种无坚不摧的气势,让守军不得不伏下身体,躲在女墙后头。
而元人的步卒同时发动了攻击,他们根据建康城下的经验,往往不等炮石停歇就会行动,将高大的楼车推向前方,用梯子铺在护城河上,填平剰余的外壕,大有一举破城之势。
只一开始,常州城就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