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才的做法无可厚非。
由此,探子想到了另一层,急急地开口说道:“倘是如此,城中危矣,某能否通知他们,先行撤离?”
姜才定定地看着他,正色说道:“你非是某的属下,该做什么,怎么做自有主张,如今的情势有些复杂,他们再固守城中非常危险,若是依某的主意,最好是坚持到阇婆大军的到来。”
探子不禁愕然,姜才的意思很明显了,城池单独让给任何一方都不符合大宋的利益,只有让他们同时接管,才会产生矛盾,而这个言下之意,竟然是将两方都当作了敌人!
“苏岛是我等的囊中之物,亦是姜某此行的职责所在,没有新的钧令,任何变故都不足恃,这些消息,某已经命人告知金帅,请他定夺。”
这是四平八稳的做法,名义上,南洋所有的人都归金明节制,就是他们这些探子也不例外,姜才不会拿手下去冒险,进巨港帮着守城,那也就意味着放弃了城中的汉人。
他能这么做,探子却不能,因为这些人就是在他的煽动下才起事的,一想到三佛齐人破城后的结果,哪里还站得住,匆匆地与对方告辞,拔腿就往海边赶。
来不及了,姜才看着他的背影,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爪哇岛,离着苏门答腊岛仅有一步之遥,在后世是印国的首都所在地,也是全球人口密度最大的岛屿,不到苏岛四分之一的面积,却集中了上亿人。
在这个时空也是一样,新崛起的新柯沙里王国正值盛时,对邻居三佛齐王国虎视眈眈,在将其势力驱逐出爪哇岛之后,又把主意打到苏岛本土。
这个在宋人的史书里,被称阇婆的国家,积极参与了此时由宋人发起的征讨,只是没想到,他们还有别的目地。
这个国家位于东爪哇的卡威山一带,都城是中部的谏义里,就在他们的大军沿着海岸朝苏岛进发时,也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他们的行动。
郝老二的手中执着一架千里镜,从爪哇海的一个无名小岛向外眺望,远处的海岸线一览无余,他的身后是几个披发包头的男子,正用一脸羡慕的表情看着他。
“三百多只船,爪哇人的水军全数出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放开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这个事物真不错,就是看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
“陆上的兄弟怎么说?”
身后的一个男子答道:“王城的主力已经走了两天,苏腊巴亚港的守军也少了一半多,看样子,他们是打算要大干一场。”
郝老二点点头,将千里镜收进腰间,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
小岛的另一端,停着几艘造型怪异的海船,不同于爪哇人的两头尖,更像宋人惯用的福船,只是没有那么大。
一个身材不高、相貌有些苍老的汉子,看到他的身影,有些急切地上前几步,又突然间停下了。
“大当家的。”
“客气话莫说了,情形如何?”老汉子摆摆手,追问道。
“与陆上的兄弟打探的相符,爪哇人的主力的确已经离开,正朝苏岛而去。”
“水军呢?”
“刚刚出动,海港中只留了几艘巡船,像是要出远门。”郝老二将看到的消息和盘托出,老汉听了沉吟不语。
几个头目有些急不可耐,他们离开之前的老巢,在郝老二的鼓动下到此已经快一个月了,见天的就是侦察,侦察,早就已经到了忍受的极限,如今好不容易来了确实的消息,哪里还坐得住?
可是他们虽然心急,却不敢造次,只能用眼神相互试探着,郝老二冷眼旁观,不禁有些佩服这个老家伙的掌控能力,要知道海盗是什么都不服的,只服实力。
“你们怎么看?”老汉子问了一句。
“打他娘的。”
“就是,这么好的机会,弟兄们可等得太久了。”
......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一个意思,老汉子又看着郝老二。
“带人摸路,或是在你身边出出主意,某都成。”郝老二当然明白他的心思,毫不犹豫地说道。
老汉子心里有了底,朝天一挥手。
“好,咱们也是该亮亮招子了,就打他娘的苏腊巴亚港,让弟兄们开开荤。”
手下的几个头目,听到他的话,都是兴奋不已,一个个摩拳擦掌,脚步飞快地跑向自己的船队。
“老二,如今你的身份贵重,不能有什么闪失,就跟在某的身边吧。”
郝老二点头应下,看来还是不放心,要把自己当成人质啊。
这就是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