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少保可好?”
“有劳殿下挂念,家父安好。”
趁着他俩摆出一付正式奏对的架式,刘禹后退两步,差点就撞到身后的玉人,没等顾惜惜惊呼出声,他不动声色地扶住了对方的手臂,然后便迅速地放开,两人倒像是随从般站在了一块儿。
“节哀。”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圣人不会走得那么平静。”两人的声音都放得很低,就连嘴唇都只是微微在动。
“跟我走吧。”
这么直白的话,让顾惜惜微微一错愕,下意识地问道:“为什么?”
“圣人临终前托了我,要照顾你。”
明知道是这个答案,顾惜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酸楚。
“那不过是托辞,其实,是我自己这么想。”
顾惜惜再也难以掩饰面上的惊愕,转头看时,刘禹回了她一个微笑,让她的心一下子跳得厉害,头也赶紧低了下来,生怕被人看出什么。
“嗯。”
过了一会,刘禹才听到一个细如蚊呐的声音,她连去哪里都没有问,就这么答应了?这女孩还真好骗。
“子青。”叶应及完成了和小女孩的对话,朝他走过来:“殿下她们没有居所,某想邀其去叶府,有母亲在,她等也能有个照应。”
“如此甚好。”
刘禹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平白无故请一群女人去人家府上住,其中的某位还是被他的老岳丈再三提醒过的,事情只能由叶应及提出来,还什么都没干呢,那锅咱不背。
于是,叶应及让叶府的人将她们带去了兴庆坊,跟着她们两人的,就是谢氏在慈元殿的侍女,为首的正是那个年纪已经不小的心腹女官,看样子全都拨给了顾惜惜,如今全都成了刘禹的负担。
相比起几个女人,刘禹更在意的还是城中的百姓,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算算看,独松关守了五天,安吉州被围了四天,差不多都到了极限,也就是说,元人随时可能会扑过来。
“你那里还有多少个坊的百姓没有走?”
叶应及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答道:“七、八个吧。”
临安城中一共有八十五个坊市,钱塘和仁和两个县各自管着一半的样子,既然城南还有这么多没动的,城北多半也是差不多,那也意味着还有近二十个坊市的百姓需要疏散。
“不能再等了,让他们都辛苦一下,连夜将人送出城,最迟明日,我们也要离开。”
“成,某这就遣人去仁和县衙,告知老孟一声。”叶应及应了一声,赶紧去叫人来办。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刘禹再一次回到自己的工作上,眼前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大宅子,他指着问道。
“这里是谁的府第?”
“回侍郎,故留相公的府第。”
“留相已经告老还乡,不必招呼了,直接把门给本官撞开。”既然是他,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刘禹一声断喝,手下那些拆屋子拆红眼的工匠,呼拉拉就冲了上去,皇宫大内都扫荡一空了,一个过气的丞相府,算个屁呀。
基于同样的道理,他的行动也陡然加快,越来越多的人投入了其中,除了叶应及管辖的军器监所属的几个作坊,还有将作监这个专为宫廷营造的机构,双方加起来超过了两千名老工匠,涉及的种类五花八门,计有军器、火器、铁器、瓷器、木器、建筑、以及茶酒盐甚至还有花匠等等,这是一项十分宝贵的财富,为此他连这些人的家属都一块儿送上了海船。
这一天也成为了临安城最热闹的夜晚,各个城门楼上的火把始终燃烧着,一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大致上将百姓们都送出了城。
“两处县衙的统计都差不多,能找到的百姓都离开了,城中的各个库中,左藏库、封椿上、下库、太平库都被宫中和朝廷的人搬空了,余下的几大仓,三届省仓、丰储东、西仓、端平仓、淳祐仓、咸淳仓、平粜仓中的粮食,大都分给了离城的百姓,余下的让你那些人搬到船上吧,咱们的人也要吃喝。”
叶梦鼎看着送上来的统计消息,疲惫地抻了抻脖子,连续三天的高强度工作,已经耗尽了这个七十多岁老爷子的心神,看着他那憔悴的面容,刘禹不由得有些担心,千万别再来一出历史偏差。
“丈人去歇歇吧,睡饱了咱们就启程。”
叶梦鼎也的确是撑不住了,好不容易事情做完了,那股紧崩的弦便松了下来,正当他站起身准备去后堂小憩时,一个亲兵匆匆跑了上来。
“咱们的人传来消息,安吉县城失陷了。”
听到亲兵的话,叶梦鼎立刻停住了脚步,同刘禹对视了一眼,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看来只能去海船上歇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