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这份文书上用印的,枢府两个主官同知谢堂、签书朱祀孙一个不缺,政事堂的三个相公,除了参知政事家铉翁,他居然还看到右相留梦炎的印鉴!
这个老匹夫!陈宜中有一种被人阴了一把的感觉,不知不觉脸上肌肉耸动,牙齿也咬在了一起,就在陆志侃以为他会当场发作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一个声音。
“原来是这么个事,确是本相让他们颁下的,事情太多,一时没能记得起,学陶,你要着力督促他们,不可延误了......圣人的行程。”
“下官领命。”
听着那仿佛从牙关里挤出来的声音,陆志侃的寒毛都竖起来了,他连对方的脸都不敢看,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陈宜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泄般地将文书甩到他怀里,沉着脸回到肩舆上,就这到一直抬进了禁中,停在政事堂的台阶下。
再次走下肩舆,那位亲信扶着他胳膊轻声问了一句:“那张帖子,还要送到吏部去吗?”
陈宜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亲信立刻明白了,再也不敢提起,走上台阶,陈宜中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堂里的那些个直舍,此刻与宫外的各个官署一样,都在整理着东西。
“去看看留汉铺来了没有?”
将亲信打发走,他一言不发地走入自己的房中,一张脸如同挂了寒霜,让人看了不寒而栗,而正在他房中收拾的几个直舍,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向他恭身施礼。
“先出去吧,叫你们再进来。”再怎么生气,基本的修养还是有的,陈宜中不想让人看出什么,也不想将火撒在这些小吏身上,那只会败坏他自己的名气,途增笑耳。
很快亲信就转回了房间,后头跟着的并不是右相留梦炎,而是参政家铉翁。
“则堂,那封文书上,留汉铺的副署是怎么回事?”
“陈相,某正要寻你,迁都一事,圣人已经应允了,于是,我等几人商议了下,先预备着,等正式诏令下来,也好有所准备。”家铉翁就像没有听他的问话一般,一脸的喜色。
陈宜中被他的话噎得不轻,偏偏又无法发作,很明显,五个执政当中,有四个都副署了,他跳出来反对?让圣人怎么看,再说了,这种情况下,反对还有用么?
“是吗,那真是个好消息,也省得本相再进宫去。”这也罢了,还得作出一付惊喜的样子,让他感到腻歪极了。
“可不是,就是想到这一层,某等才没有去打扰相公,想着你也许会晚到,就先行事,留相还在病中,只得拿到他的府中用了印,听说,他的第三道乞休疏也送入宫了,这一回只怕真要回乡了。”
留梦炎怎么想的,陈宜中不关心,他的脑子转了又转,看似不经意地问道:“圣人的意思当真定了,诏书什么时候用的玺?”
“诏书已经送进了慈元殿,不过圣人应没应,还不知道,大伙都在等着呢。”
“那就是没应了,要不咱们去催催?”
“这......不太合适吧?”
家铉翁犹豫了,他入相时日太短,还摸不清宫里这些人的脾性,只是凭直觉认为不该去催,陈宜中看他的样子,心里便有了数,站起身走向屋外:“不是说圣人应了吗,我等去催一催也是职责所在,下面都动起来了,宫里要是毫无所动,那成什么样子。”
见他坚持要去,家铉翁也只得跟在后头,两人刚刚走到中堂,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扑面而来:“两位相公这是要联袂出宫么?”
“少保。”家铉翁朝他一拱手:“不是出宫,是打算去慈元殿,看看圣人的意思,迁都的诏书用了玺没有?”
陈宜中随意地作了一个礼:“叶少保,这是有事?”
叶梦鼎刚好走进来,堪堪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不用去看了,圣人这会子没空。”
“此话怎讲?”陈宜中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这老东西,不会又把他的好女婿给派过去了吧。
“荣王进了宫,正在殿中述话呢,你们去了也得等,不如先将老夫的事儿办了吧。”
是他?陈宜中一听之下,也不再着急出去:“少保有什么事,需要在这里办?”
“吴彦恺自请出任山陵使,圣人已经准了,这临安府,便让老夫暂代,还要烦请两位相公用用印。”
“什么!”陈宜中矜持了大半天的养气功夫,终于没能再撑下去,一下子惊呼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