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听得岑二心里头痒痒,正待问个清楚,几个同楼的邻居走过来,好奇地歪头看了一眼,一个二个都是直抽气。
“岑老二,你家大丫没说人家吧,觉得我家那小子怎么样,年岁相当,再过几年就能办事了,你放心,我家一定会办得风风光光。”
“得了吧,你家那小子比人家大丫还小上一岁呢,还想攀亲?人家可是烈属,怎么着也得配个军属吧,我说岑老二,我家二小子你见过的,不如咱们做一回亲?你看如何。”
“小一岁怎么了,他在学堂学得可好了,就连夫子都夸赞过,你家小子能比么?”
......
岑二傻在了那里,见这几个人吵得不可开交,让人听了还以为人家是真的在求他嫁女呢?只有老卒笑咪咪咪站在那里,看这帮人半真半假地打闹,谁说识字不多就蠢的,人家可是一个比一个精,只有这个当事人,还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成了,都给老子消停一下,别怪我没提醒,现在不兴包办了啊,将来等大丫学出来,能不能看上你们家那几个混小子还不一定呢,都滚蛋吧,记得晚些时候上顶楼听课。”
老卒开了口,这些人立马停了嘴,对于这个缺了条腿的老兵痞,无人再敢回嘴,人家就是少条腿,打他们几个也是不费什么劲,这其中也包括了岑二本人。于是在这种利益的驱使下,他们两口子破天慌地没有去打晚工,而是跟着楼中的居户一块儿上了顶楼,那是一片开阔的空间,顶上的棚子已经搭好了,当中顶头上位置上亮着一盏明晃晃的大灯,有点像是工地上的那种,不过要小上一些。
等到老卒柱着拐一瘸一瘸地上到前头,原本喧闹的楼顶一下子安静下来,连个咳嗽声都没有,楼里的人谁不知道,这老小子下手且黑着呢,上来就打根本不讲什么素质教育。
所谓的识字课,对于这些早已经成年的男女来说,也就是教些常用字,能大致看懂告示、识得数就成了,也就是后世所谓的“扫盲”。
但这并不代表课程就简单,除了识字,他们还担负着普及政策的任务,教学之前,读上一段最近颁布的法令条例,再用通俗的语言加以阐述,让这些人大致明白是作什么用的,便成了每天例常的开头。
渐渐地,岑二喜欢上了这样的学习,因为老卒所说的这些法令无一不是同他们这些人的利益相关,从“军烈属安置条例”的学习,他知道了自己为什么会与众不同,从“强制教育法”他明白了官府是真的打算真培养自己的子女,从“治安条例”,他懂得了哪些事可以做,哪些事是严格禁止的。尽管这些条例规定了方方面面,甚至具体到个人卫生习惯,不准随地吐痰、不准随地大小便、鼓励多洗澡等等,只要把事情交待清楚,他们并没有多少抵触情绪,因为与这个城市的干净整洁相比,谁也不愿意自身邋里邋遢,仿佛那是一种玷污。
当然,他也学到了最为迫切想到知道的那种数字,从而明白了,为什么那一天,几个邻居会毫无顾忌地争抢自己还不到十岁的女儿。
“1......看着就像根棍子,它读做‘壹’,专门用于计数之用,为什么要写做这样?因为简单,让人一看就能明白,你们的薪酬、物价都是以此表示,现在跟我读。”
“1......壹。”
“2......贰。”
“3......叁。”
......
显然,他们所学习的并不是中土文字,而是来自于大食的符号,在后世这种符号不仅为东方世界所用,也是西方国家通行的数学符号,既然是这样,刘禹也没打算标新立异去另搞一套,因为那样的话,所涉及的教材编写和转换就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让这些异族符号在自己的手中发扬光大,并不是什么难于接受的事,在他看来,汉文化同样应该是兼蓄并收的,就像大海一样,才能最终通行于世,成为这个时空唯一的主流。
跟着老卒粗声粗气地诵读声,一群来自于各地,口音各不相同的文盲们,就这样走上了识字之路,同样的教学,在每一幢已经建成的居民楼顶开展着,这些不久之前还是土里刨食的庄稼汉,出于对文字那种天然的敬畏感,眼中露出来的是无比的虔诚,他们已经慢慢开始了蜕变,在不知不觉中走在了世界的前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