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何谓‘师’?”
这个问题让他们面面相觑,不是因为问题太难,而是太容易了,正因为容易,才更难琢磨这背后的用意,一时间场面冷了下来,根本没有人接话。
“既然你们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诸位亦是做此想的吧。”
这是标准答案,没有人不知道,众人都是点头附和,刘禹随便点了一个站得较近的中年男子。
“这位先生,对着这些孩童,请问你打算如何传道、授业、解惑呢?”
被他问到的男子倒是并不怯场,双手一拱:“好叫抚帅知晓,在下姓张,之前在雷州充一个教谕,也曾教下过百学子,最上者考入了京师太学,于教授一道,有些浅见,愿与诸位探讨。”
“自渡海以来,可谓百废待兴,抚帅安民置业之余,更能广开学舍,讲究人人向学,在下与同僚无不佩服,因此,抚帅之问,在下可有一言答之,那就是’倾尽心血、作化栋梁’,不知诸位可同意否?”
“张先生之言,正是我等所想。”
“先生所言极是。”
......
刘禹有些无语,他虽然也喜欢听阿谀奉承之语,不过现在说得不是一回事好不好。
“本官所为,只是本份,诸位教书育人,亦是本份,不过各尽其责罢手。”他摆摆手制止了这些人的:“这位张先生,能不能说得再细些,要如何教出一个栋梁之材?”
“无非是因材施教、循序渐进,以在下的那些学子来说,年龄在三到七岁之间,无论大小,都如白纸一张,从识字伊始,辅以百家姓、千字文,如此两到三年可以识文,再教以蒙学琼林、千家诗、名贤集等等,到十余岁就可学经史,非十数年苦功不可......”
同之前一样,这位张先生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他所叙说的,正是这个时代最普遍的教学方法,目的则是为士林阶层提供源源不断的后备力量,这样教育出来的所谓读书人,优秀的可以考取功名,出仕为官,差一点的也能成为各级胥吏或是府中西席、幕僚等等,却不是刘禹所期望的。、
直到这时,他才醒觉,自己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教育的前提是师资,在这个时空,包括本人在内,他根本找不到一个合格的现代教育工作者,原本请这些读书人来,是为了教那些孩子识字,只有在识字的基础上,才能进一步开展其他方面的教学,没有老师,就只能通过其他的手段,比如电算化等等。
然而,对于这些读书人来说,他们可不会甘心只当一个识字先生,师者首要就是‘传道’,一张白纸般的孩童,你说什么他就会信什么,关学、洛学、理学、心学之类的东西,不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地传下去,问题是刘禹要这些学问做什么?布道天下么。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那些还在滔滔不绝畅想为师之道的读书人感觉到了不对,一个个都停住了嘴,只剩了那位张先生,发现无人接话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左右看了看,有些不明所以。
“在下说得不对么?”
“先生说得,放之四海皆准,可唯独在我琼州,不成!”刘禹直接作出了否定的结论,然后接着问了一句:“不知诸位的学问,可比得岳麓书院欧阳老山长?”
这个标杆显然太高了,众人哪里敢应,张姓男子摇摇头接道:“欧阳先生德望重于一时,桃李满天下,我等何德何能,敢与之相提并论。”
“夫以欧阳先生之才,仍不免身首异处,家破人亡。”刘禹的话让他们大惊失色,里面还有不少本就是岳麓书院的学子,更是面色惨白。
“这个消息,本官也是刚刚收到,鞑子号称崇儒,但究其本性,还是禽兽之流,同他们讲圣人之言、春秋大义,救不了这个国家,也阻止不了他们的铁蹄,为今之计,只能万众一心、奋发图强,可这个时间已经没有多少了,一年、两年......寒窗十载,没有,都没有。”
“诸位,这就是为什么,在延聘你们之时,要强调教学计划的原因,三个月,我只能给你们三个月,让这些孩童掌握两千以上的生字量,细化到每一天,就是二十字左右,对于你们来说,合格与否,只有一个标准,那些孩子识得多少字,能写能听多少字,如此而已。”
“现在,你们告诉我,按照我的要求去教,能不能做得到?”从他的语气里,众人都听出了一种不容置疑,简单的说,合则留不合则去,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张姓男子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直接了当,有些不甘心地争辩道:“那不是舍本逐末、揠苗助长么?”
“是,你做不做?”刘禹坦然相承,毫不避讳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