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是高丽人而有所轻视,三个人的合作由来已久,他们是从镇压高丽国内的反元势力开始,就开始在一起了,五、六相处下来,有什么磕磕碰碰的也早就磨干净了,至少能维持这么久,说明在大汗的心目中,还是可用的。
“我们的船不耐风浪,这样的天气出海,倾覆的可能性极大,而宋人则不然,下官听闻他们的大海船高逾数丈,船身如弯月,樯帆大如席,其势如风,卒不可挡,如今天黑蔽月,外头海上情形如何,无人知晓,倘是......不可不防。”
东宁府路安抚使、东征右副都元帅洪茶丘忧心仲仲地看着窗外的风雨,以及远处那些在海浪中摇晃不已的重重黑影,这种见识并不是凭空出来的,而是经历了征倭的惨败之后总结的教训,高丽人所造出的船,有点像是汉人在大江中行驶的那种楼船,高大是高大了,船身方方正正,看着气势不凡,而行驶起来却不易,要是平静的水面还好,一旦风浪稍大就有倾覆之险。
至于为什么会是这样,他们并不明白,但是很显然,以已之短去碰敌所长,没有人会愿意这么做。
忻都听完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不相信:“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会乘机偷袭?”
屋子里的两个高丽人都缄默不语,他们同样不敢说对方一定会怎么样,因为这样大的风暴,什么船都不好使,然而现在是战争,多算一层没有什么不好,当初征倭之时,如果考虑周详一些,也不至于会落到全军尽没的地步。
忻都不是个外行,他们没有出来的话,自己也会想得到,然而打动他的并不是对方会怎么样,而是这一仗,他不能再有失!因此,无论是什么样的意外,他都不想去经历。
“那就请二位辛苦一下,各自约束部属,等到风浪小一些,将所有的船只收拢,特别是驶入淮水的那些船,要尽快拉出来,听陆上的人说,河上快要封冻了,别等到冻实了,拉都拉不出来。”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知道宋人会这么狠,整个楚州沿岸就没有几处能泊船的港湾,除了喻口镇这里停着上千只以外,别的都分散到了各处,甚至有差不多数目的船只循着入海口开进了淮水,毕竟那里已经是内陆,风浪纵然有,也大不到哪儿去。
洪茶丘和金庆方对视了一眼,都是点点头,他们虽然都是高丽人,性质又有些不太一样,前者算是高丽籍的元人,后者则是货真价实的高丽人,领着将近万人的一个高丽人船队,跟在他们的后面。
全军多达三千只战船,全都挤在了这个不大的区域内,无论是向前还是后都不方便,如果真要按照计划从水路上进行侵袭,就要绕过整个淮东的沿岸,因为那里根本没有任何人烟,而没有人烟就意味着没有补给,除非你深入内地几十里甚至是上百里,只不过那还是水军么?
事实证明,就是找到了也没有用,宋人的城池高大而坚固,守兵又富有经验,不见唆都已经顿兵城下快两个月了,依然拿那些城墙没有办法。
就在他们商量的时候,从外海开始的这场风暴已经渐渐有了减弱的趋势,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月,放到后世肯定会被冠以一个响亮的名号,而不是只是‘神风’之类的YY。
风暴过后的喻口镇,狼籍一片,好在海湾里的那些船,看上去还是很整齐的,担心了一夜的忻都不由得长出一口气,两个高丽人都已经匆匆上马而去,他们的部属散落在各处,需要时间收拢,这里的也是一样,无数的军士从各处钻出来,在各自将校的带领下准备登船,看样子,只要再过不久,这只数目庞大的船队就会再度横行海面。
江北的天气还是有些冷,海风吹在脸上,有些刺人的痛感,穿着一件皮袍的忻都看着那些海船一艘艘地开动起来,则当自己的那艘座舟也缓缓靠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快要大亮了。
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日头从海平面升了起来,似乎就连身上的寒意都减去了几分,忻都在亲兵的簇拥下,缘着长长的栈桥一步步走向大船,耳边听到的尽是将士们的喧闹声,等到攀着梯子跨上甲板,瞧着那些重重叠叠的帆影,他的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个笑意。
只不过,当视线转向了日头升的那个方向时,忻都脸上的笑意就慢慢凝固了,在那个有如蛋心一般的半个日头,还没有从海里完全露出来,就像被人洒了一把芝麻在上面,黑黑的点点不断地跳动着,跳得他的心冷了下去,身上充满了寒意,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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