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差不多一个月了,鞑子在我境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再多过一天,本帅都忍不了。”他的声音陡然间放大:“毕其功于一役,就在今天,冲上去,击溃他们,追着他们的屁股,狠狠地捅上一刀,剁下他们的首级系在桩子上,让这伙强盗永远都不敢再踏进一步。”
“好不好?”
“好!”
不管是阵列于横山寨城下的二万人,还是他带来的五千多后军,都举起了手里的刀枪齐声响应,士气被他一下子鼓了起来,还在行军状态的后厢所部直接变成了前锋,径直冲向了奉议州的方向。
又是这么简单粗暴的搞法,马暨和姜才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两个人都很清楚,原本他们计议中的打法已经无法实施了,一切只能按照这位抚帅的意思去做,搞不好还得打成僵持。
正如刘禹所说的,离着数十里外的奉议州元人大营里,的确涌动着一股骚动和不安,原因很简单,在峒人无孔不入的打击下,他们的粮草供应出现了问题,已经几近断粮的边缘。
在这种情况下,军纪什么的很难维持下去,抢掠就是无法避免的事,首先遭殃的就是本地的峒人,然而大军统帅、云南行省平章赛赤典已经无法考虑那么多了,他现在满脑子在想的都是,自己该怎么办?
要想再度进攻,就要面对已经拥有坚城的宋人大军,除非他不顾一切从云南再征召兵员,否则就凭手里的三万多人,根本不可能实行。
退兵么?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这是大汗亲自颁下的征讨令,云南这一路虽然是偏师,却是不容忽视的一个方向,他们担负不仅仅是广西方向的攻略,还有对于中南半岛上各个国家的威慑,赛赤典无法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这支大军,云南这个立省不过一年的边地,要如何维持下去!那样的话,他就算是自裁也挡不住大汗的怒火,因为那是大汗亲手征服的土地,是他一生的骄傲。
两者相权,就算是败回去了,至少没有输个精光,将来还会有翻身的机会,照估计,中路的大军发动在即,到时候他再重新加以策应,罪责会减轻不少吧。
这种煎熬让他一下子仿佛老了十岁,原本虬曲的发须白得不见一丁点黑,情绪也是少有地烦臊不安,忽辛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付情景。
“军中存粮还有多少?”赛赤典原本在帐子里踱着步,一见他就劈头问道。
“不到三日,昨日的粮队只运来了半数,还有一半尽皆被峒人抢了。”忽辛的神色有些黯然,几乎不敢同父亲的眼神对视。
“将所有人的口粮再减两成,从我做起。”
忽辛低低地应了一声,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原本的口粮就已经不足量了,再减,军心只会更加浮动,虽然还不至于马上崩溃,可并不是长久之计。
“还有什么事?”赛赤典见他有些迟疑,有些不耐烦地问了一句。
“乌兰忽都的一个百人队前去追赶峒人未归,他带着大队人马过去接应,一直没有消息,要不要派人去找找?”
又是峒人,赛赤典在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一仗最大的失败不在于损失多少步卒,而是彻底地失去了这一带的民心,原本峒人大多数都处于观望状态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主动起来,当然并不是主动投附自己,而是转而与自己为敌。
什么时候,元人的大军会被人如此轻视了?他们这么做,难道不怕有一天换了统治者,找他们秋后算帐?对于血仇,元人可不会像宋人那般轻轻地就能揭过,可偏偏这一切就发生在眼前,这同样是他烦恼的原因所在。
对于乌兰忽都,他倒并不怎么担心,这个人谨慎多过勇猛,如果没有太大的把握,是不会亲自犯险的,况且忽辛也说了,他带了大队人马,就算打不过,逃回来应该没有问题吧。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按忽辛说的派兵去接应时,帐子外面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不用问他也知道这是前面的探报回来了,而且肯定发生了什么。
“平章,宋人的大营有动静了!”
赛赤典的猛地一转身,那双深绿色的眼睛一下子急速地收缩,射出了惊异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