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拍了拍蒙仲的肩膀,笑着说道:“好了,这里离军营也不远了,你二人就先回营寨吧,我去找阿横,我们还得巡逻呢。”
蒙仲点点头,与蒙虎一同目送着蒙珉这位族兄带着那队兵卒离开。
“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变得这样吗?”
蒙虎问道。
“什么?”
“变得像这两位族兄一样冷漠无情……昨日在一起喝酒吃肉的时候,我完全不觉得陌生,但方才……”
“回去吧。”
拍了拍好兄弟的肩膀,蒙仲与蒙虎返回了军营。
回到军营,回到自己的兵帐,蒙仲躺在草榻上回想蒙横、蒙珉对他所说的那番话,他再次深刻地体会到,为何他的老师庄子曾坚决阻止他服役从军。
或许就因为这场不义的战争中,并没有所谓的对与错,善与恶,所有人都在做自认为正确的事,宋王偃为使宋国变得强大而征伐滕国,滕虎为了保护自己臣民而杀死宋兵,还有蒙横、蒙珉,以及那些滕人。
纯粹的善恶对错,无法定义这场战争,诠释这场战争。
想着想着,蒙仲忽然想到了怀中的那块布,那块画着井阑草图的布。
在略一思考后,他翻身下了草榻,前往家司马蒙擎的兵帐。
而此时,家司马蒙擎正在其兵帐内,与其弟蒙挚,以及他蒙氏一族的少宗主蒙鹜三人讨论昨日的攻城战。
昨日的攻城战,由于蒙氏族兵被军司马景敾从战场第一线撤到了侧翼,因此兵卒上没有任何损失,但是滕城的难以攻克,还是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心理压力。
最通俗地说,一日不攻克滕城,他们就一日无法返回乡邑,甚至于,倘若征战不利导致宋王震怒,他们也免不了受到牵连。
三人正在商议时,便听到帐外有族人通报:“家司马,蒙仲求见。”
听说是蒙仲求见,蒙擎当即召前者入帐,询问前者此番前来的目的,或者有什么需求。
“蒙擎叔……还有蒙挚叔与蒙鹜叔。”
“阿仲,你不是跟着蒙横、蒙珉他们外出巡逻了么?”蒙挚好奇地问道。
蒙仲并没有细做解释,含糊其词地蒙混了过去,旋即,他将画着井阑草图的布铺在蒙擎面前的矮桌上,说道:“三位叔父,关于滕城的那些乙壁,小子认为可以造此物破解。……井阑车!”
蒙擎、蒙挚、蒙鹜三人闻言一愣,仔细看向布上所画的草图,蒙挚惊讶地问道:“你想出来的?”
“不是。”蒙仲连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起以前观阅兵书时,兵书中曾绘有类似的攻城器械,我只是稍稍改了改……”
“这也很了不起了。”蒙挚笑着说道:“跟我们详细说说,看看此物是否如你所言。”
于是,蒙仲便向三位族叔介绍了井阑车的效果,起初蒙擎、蒙挚、蒙鹜三人还不是很在意,但越听,他们越觉得此物非比寻常。
“好东西!”有些激动地捧起那块布,蒙挚高兴地说道:“若能造出此物,相信滕城再也无法抵挡我军。”
说罢,他微微思考了一下,对蒙仲说道:“阿仲,此物……要不要跟军司马说一声。”
蒙仲想了想说道:“我们先造吧,试试具体的效果,至于军司马那边,就有蒙擎叔去说一声吧,毕竟是军司马,我们瞒着他也不妥。”
“这样最好。”三位族叔都点了点头。
于是乎,当日蒙氏族兵聚集兵卒,令他们到军营外附近的树林砍伐林木,运回营中打造井阑车。
而家司马蒙擎,则亲自前往王师的帅帐,向军司马景敾禀报此事,说他们的族人蒙仲想出了可破解滕城那种乙壁的攻城器械。
倘若是换做旁人,军司马景敾恐怕还不会在意,但考虑到蒙仲乃是庄子的弟子,惠盎的义弟,这就值得景敾对这件事提高重视。
并且,景敾还亲自来到蒙氏族兵的兵营,观察井阑车的建造。
由于蒙氏的兵卒并非是掌握了榫卯技术的工匠,因此,第一架打造出来的井阑车非常粗糙,其中很多关键位置都得用草绳、麻绳捆绑,坚固与稳定程度都与蒙仲的预想相差很远,不过作为第一架井阑,勉强也算过得去了。
“先造四架试试。”
在听了蒙仲的介绍后,军司马景敾亦对此物产生了兴致,派兵卒砍伐林木,帮助蒙仲在短短五日内就造出了四架井阑车。
八月初一,军司马景敾再次攻打滕城。
在这场攻城战中,宋军首次使用了井阑车。
这种新型的攻城器械,引起了滕城城内诸墨家弟子的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