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胡安在脑子里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普通海盗一辈子才能劫去多少东西?
陈沐一次就连货带船劫走一年一次的马尼拉大帆船,三十七吨白银的货物,以及造价高昂的盖伦船,全部化作乌有。
“我会去澳门看看的,此次到菲律宾,吕宋,让我感到困惑。”唐胡安捏着烟斗这么说着:“陈将军对我的到来,好像不是个战胜者趾高气扬,非常热情好客,像谈一桩贸易,就像西班牙和明从未打过仗一样。”
“他一直是这样吗?”
吕宋太干净了,干净地像西班牙人从未来过一样,明人把这改造并建设地很好,就像从未发生过惨烈的战争,甚至包括过去的关岛现在的林来岛在内,除了那些换了新主人的建筑,根本没有丝毫痕迹。
利贝拉神父几番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回答唐胡安的疑惑,最终才长出口气,叹息道:“阁下难道以为,驻菲律宾三个军团、墨西哥派遣四个军团,都被鲨鱼吃了?”
“别被他的样子欺骗,与你把酒言欢的那个人。”利贝拉神父看着闪烁的烛火道:“是葬送西班牙七个军团的杀人凶手。”
利贝拉不是西班牙人,他是葡萄牙人,但鉴于他对陈沐及明国的厌恶,不妨碍他藉由自己的影响敦促唐胡安不要对陈沐掉以轻心。
事实也确实如此,三个西班牙直属军团,比勒班陀海战给西班牙带来的损失其实还要严重,这是发生在明国海域的海战让西班牙宫廷对这场仗不够重视。
耶稣会士没有泛泛之辈,他知道这场仗对西班牙带来的影响,他说道:“不算印度群岛与菲律宾群岛的军队,两个老练的海军团陆军团全军覆没,贸易上的损失令宫廷无以为继,三倍于勒班陀海战的损失,别小看陈沐。”
“他一向疯疯癫癫,却总能取得对他有利的结果。”利贝拉着重对唐胡安道:“而且千万别想再和他打仗,阁下去澳门就知道了,那只是他们的一个小村庄,都是人,到处都是人。”
“在准备关岛战事前,像大海一样宽广的河流被辎重与战船堵塞,海里陆上都是人,如果连海战都赢不了,就不要去想和他们打陆战了。”利贝拉摇摇头,似乎对这个现状感到无比棘手,道:“在几年前,他们没有一所海军学校,全国有数千万百姓,却只有陈沐一个海军将领,值得一提的是陈沐在出海前也是个陆军将领。”
“但是今年,有四百名学生从明国海军大学毕业,进入陈沐的军队,整整四百名。”
利贝拉提到这个数字时语气极为震撼,葡萄牙萨格里什航海学校建设之初的学生才只有几十个,他摇头道:“这次议和绝非陈沐表现给阁下的那么简单,绝不能让西班牙再陷入与明国的战争,对他的提议也要极为慎重。”
“他说的条件听起来都没有关系,可没说的才是他的真实目的,明船要去塞维利亚,途中一定会停靠墨西哥,远航防备海盗,他的军队就会进入墨西哥、进入西班牙。”
夜深了,烧酒的劲道冲击着唐胡安的脑袋,他打开窗,端着烟斗用忧郁的绿眼睛望向远处夜幕下黑色大海,醉意与愁思统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