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陈沐在臆想中考虑了无数次岛上各国番夷,葡萄牙、西班牙商人,倭国的受雇浪人之间兵力有多强,甚至对于小旗箭无法穿透板甲的情况下给予充足设想。
现在这些海商、葡国军人、满刺加印度水手组成的小兵团出现在他的眼前,陈沐才知道自己想多了。
板甲没他想象中那么多,火器也没他想的那么多。
印度大胡子兵蓄长发、佩短剑、戴手镯、穿短裤、着长衫,拄着与肩同高的长弓跃跃欲试;南亚的水手皮肤黝黑身材瘦小,赤膊攥着锋利弯剑,褐色头巾下是略带畏惧的眼神。
充满异域风情的杂牌军让陈沐好奇,但单纯看上去他们的战力不值一提。
但最吸引陈沐注意的,还是对面兵团中那些典型的白种人,比起他们征服之后的亡国奴、仆从军,那些腰配长剑身着板甲的马下骑士、端火绳枪或五米长枪穿白衬衣红外套红裤子船鞋的葡萄牙军人更加引人注目。
这好像让陈沐发现了不得的东西,有些葡人手上的铳没火绳,还有的铳机上有一大块圆的东西,他看不清,但能够确定没有火绳。
像极了转轮打火的燧发枪。
“千户,邓某一个冲锋就能把他们击溃!”
邓子龙比任何人都跃跃欲试,这是真正的猛将,他早就下令部下三个百户让旗军把快枪都装上弹,就等着冲锋呢。
葡夷的枪长,东方的丈五步兵矛也不短!
周行停下了脚步,立在议事广场正中间,像主人般扫视周围西方风格建筑群,随后轻蔑地望向聚集在一起的各国夷军,底气十足地喝问道:“你们想造反?”
“县令大人问,你们要造反?”
守澳官汗如雨下,站在周行身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用夷语给他翻译。
陈沐在后边摸摸鼻子,特别想给周行竖个大拇指——嘿,真牛逼!
问一帮外国人,你们要造反?
可能他这辈子都培养不出自己这么野的心态,一个国家的统治阶级要有多自满,才能理所应当地对一群其他国家拿着兵器的剽悍男人问出这样的话?
那话怎么说,他长了一张不受欺负的脸。
陈沐回头看了看他的旗军,大多都长着受欺负的脸,这个诡异的时代。
下层百姓甭管见了自己国家的官儿还是别人国家的人,都是一副受欺负的脸;上层官员甭管见了自己国家的百姓还是别人国家的官儿,都是一副统治者的做派。
这事让他越想心里气儿越不顺。
陈沐这边行军布阵,小八爷都带兵摸到炮台下边挺矛干翻守门的了。
对面佩雷拉也没闲着,留下神父和周行交涉,几声军令下去列出杂牌军在两翼,中间长矛大阵两个角火枪手的阵势,这才返身回来,扬着脸指着陈沐对周行道:“让你们的兵撤走,不然我们就开战!”
“陈千户,把兵撤走吧,他们说再不撤兵就要开战啦!”
“开战对千户你也没好处啊,少了盘剥饷税,朝廷还得怪罪下来!”
哎哟我可去您妈个蛋吧!
“吓唬老子呢?把周县令架回来!”
陈沐派上家兵去架周行,隔着好远抬手指指佩雷拉,见周行被架到阵中,抬手高声下令道:“全军听令,举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