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冷看向回话的那个亲兵:“他是吐蕃王的孙子?”
“是的......”
沈冷转身走到那个小男孩身边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你还小,你不知道我是谁,但我希望你能知道,你的祖父是我杀的,亲手杀的,如果我没有把你的祖父杀了,你不会有现在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我收留你并不是因为我在乎你,希望你记住这一点。”
他站起来,吩咐了一声:“安排人把他们送去长安。”
所有吐蕃人都看向沈冷,眼神里都是不可思议。
按理说,不应该把少主扣在军营里吗?只要少主还活着在宁人手里,将来宁人就有借口继续对吐蕃动兵,少主年幼还不是要任人摆布,他们完全可以说,是少主请求大宁出兵协助复国所以宁军才会攻进来的,有了少主这一面大旗,大宁的军队就会比吐蕃的其他敌人更加有底气,这样一来他们也算师出有名。
可是沈冷居然要把少主送去长安,这不是放弃了不少好机会?
“雅什应该很为难。”
沈冷看着那个孩子自言自语似的说道:“铁旷那个家伙在作出决定的时候也很为难,我想着,他们不是信任我才把你送来的,他们只是没得选,也可能是觉得我和他们大抵相同,算是合格的军人,这是我的敌人临死之前的托孤.......我不打算让他们失望。”
那孩子眼神里依然迷茫恐惧,他根本就不理解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去长安吧,你还有个姑姑在大宁。”
沈冷在那孩子肩膀上拍了拍:“你并不是没有亲人。”
又一天后。
传讯的士兵跑上城墙俯身一拜:“大将军,前方斥候送回来消息,吐蕃
神鹿军已经彻底被围困,厮杀两天两夜,兵力应该已经不足万余,神鹿军大将军雅什和他儿子铁旷都已经战死在军牙城城门外,临死之前被安息大军围困,军牙城内的守将莫王达下令打开城门把雅什接进去,雅什在城下大喊不许开门,和铁旷背靠背杀敌,直至战死。”
沈冷的手在城墙上拍了一下,很重。
雅什是吐蕃最善战的将军,也是宁军攻入吐蕃最主要的敌人,可是沈冷并没有因为雅什的战死而感到开心,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希望完成和雅什的那个约定,正面战场上两个人真刀真枪的比试一下,可是沈冷是大将军,他不会因为自己这样的想法而去冲动行事,他得为大宁负责,为手下六万五千战兵负责。
战术上的安排没有错,可是沈冷不觉得很有成就感。
“还有吗?”
他问。
“我们的斥候就在军牙城里看到的这一幕,然后就立刻撤出军牙城了,雅什带着不到三万神鹿军全部战死在军牙城外,他们都战死之后军牙城很快就会三面被合围,所以我们的人只能尽快撤出来,斥候说雅什最后和铁旷背靠背挡在城门前,两个人杀敌无数,四周尸体围了一圈,最终安息人不敢再上前,是用乱箭把雅什和铁旷射死的,两个人身上的羽箭多到几乎看不到身体。”
沈冷嗯了一声:“知道了,去吧。”
传讯的士兵随即拜了拜,转身快步离开。
“接下来该我们了。”
沈冷看向远处:“雅什对得起身上的将军甲。”
与此同时,军牙城。
安息人的抛石车推上来,已经对着军牙城狂轰滥炸的足足半日,军牙城的城墙终于坚持不住坍塌下来,安息人却没有立刻进攻,而是传令给楼然人,那些楼然人呐喊着冲进军牙城里,和最后一批吐蕃神鹿军在军牙城内厮杀,每一条街上都是血战,每一寸土地都是血战。
将军莫王达带着人边战边退,在大将军雅什战死后城外防线失守,敌人的军队已经封住了他们撤走的退路,四面合围形成,他们已经没地方可退,最后的战斗发生在军牙城将军府内外,莫王达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必须让敌人错觉少主元王腾就在这座将军府里,所以这最后的厮杀更加的惨烈。
将军府门口的台阶上,尸体铺满了每一层,血顺着台阶不断的往下流,安息将军弃聂嘁带人进城的时候厮杀基本已经结束,楼然人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靠着人多的优势把神鹿军杀尽,整座军牙城里弥漫着的都是血腥味。
弃聂嘁的脚踩着血走进将军府,鞋底离开地面的时候血液都能黏住他一样,发出的声音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将军府里,书房门口,吐蕃将军莫王达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最后一个亲兵在不久之前倒在他面前,身上中了十几支箭,倒下去的时候身体都不能接触地面,被羽箭支着。
他身上的羽箭也有好几支,只是勉强靠一把弯刀撑着还没有倒下去。
弃聂嘁大步走进来,看了看那书房,又看了看莫王达。
“元王腾其实不在这对不对?”
弃聂嘁问。
莫王达笑起来,远远的朝着弃聂嘁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看着弃聂嘁的眼神里都是不屑。
“唔,果然不在。”
弃聂嘁转身:“杀了吧,咱们还得去魔山关。”
乱箭射过去,神鹿军最后一个将军倒在血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