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明日宁军必为庄雍发丧,到时候朕为你们拖延足够的时间,朕不负诸位爱卿,诸位爱卿也请不要辜负了朕。”
一群人都跪下来磕头,场面感人至深。
第二天一早,都城城墙上的守军看到宁军大营那边已经一片素白,人人白衣,连忙派人到宫里向阮腾渊禀报,阮腾渊立刻召集群臣,下令以禁军一万人,城防军挑选出来的一万精锐为主攻,他亲自率军,阮焕林留在他身边,其他人包括后宫嫔妃还有他的母亲孩子都随大队人马往北门突围。
阮腾渊穿上金甲,站在高处大声说道:“朕举龙旗,穿金甲,出都城南门为卿等争取一线生机,卿等到了东朝山尽快安顿,整顿军备,记得分兵迎接朕,你们在,朕心里就有底气东山再起。”
他深吸一口气,上马,抓了自己的长刀:“禁军儿郎,随朕杀出去破敌!”
两万精锐,朝着南门进发。
另外一边,朝臣们哪里还有心思为陛下送行,一个个拖家带口驱车赶马的往北门冲,北边的城门打开,队伍拥挤不堪,男女老少加起来足有六七万人,如何能方便出去,没办法,又打开像个三里的另外一座城门,老百姓和队伍混合在一起涌了出去。
南门内,大街上士兵们密密麻麻的站在那。
将军阮焕林看向皇帝:“陛下,为何还不下令出城?”
“朕很寒心。”
阮腾渊看向阮焕林:“你也看到了,朕昨日说需要一员勇将为朕断后的时候,除了你之外,竟无一人往前跨步,你欲开口,是朕当时摆手阻拦。”
他长叹一声:“固然有朕做的不对之处,可朝臣诸卿如此,朕心里也难过......其实你应该知道,以这两万兵力进宫宁军大营无异于以卵击石,就算为他们争取上半日的时间又能如何?”
阮腾渊摇头:“无济于事。”
阮焕林脸色大变:“可是陛下,他们已经出城了。”
“那就让他们为朕吸引宁军注意吧,朕已经交代过了,出城之后,会有人举起朕的龙旗,到时候宁军以为朕也在北去的队伍之中,宁军主力必穷追猛进......朕何尝不明白,纵然庄雍死了宁军军心也不会涣散,那是宁军战兵啊......时至今日,朕才懂得宁军的可怕。”
他顿了一下后继续说道:“待北边战事起,你带着这两万人随朕出西门,一路往鞍子山方向冲,其实东朝山那边并无朕布置之兵力,倒是鞍子山那边尚且还有将军宋冒的两三万人马驻守梧桐关,鞍子山与东朝山无异,山势险恶易守难攻,汇合宋冒之后,以五万左右兵力固守,宁军想攻入山中又岂会容易?你可知道,为什么朕始终都没有调宋冒的人马回京?是因为鞍子山中有粮仓。”
阮焕林脸色变幻不停,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阮腾渊道:“宁军要想一击必胜,必然会把出北城的人放出去至少二三十里才会进攻,他们是不会再让人逃回来的,那二三十里路,算是......算是宁军的屠宰场,朕的母亲妻儿都在队伍里,爱卿,你还不明白朕的决心?朕只把你一人留下了的啊。”
阮焕林只好垂首:“臣,与陛下共进退。”
他的妻儿,自然也在北去的队伍里。
大概一个多时辰之后,斥候来报,在城墙上北望,可见四周宁军聚集。
“咱们杀出西门。”
阮腾渊一声令下,两万精锐护着他从西门冲了出去。
而北城外这边,已是人间修罗场。
宁军战阵犹如绞肉机一样,冲出去的求立队伍本就慌乱毫无秩序,宁军突至,哪里有人能组织起来有效的抵抗,眼睁睁的看着宁军从这头杀到那头,厮杀起的这方圆十里,果然变成了屠宰场。
大地铺血。
宁军大营这边,倒是显得很安静。
喝了一小碗米汤的庄雍看起来精神稍稍好了些,经过昨日昨夜长达两个多时辰的治疗,他虽然更虚弱,可好消息是或许会有回转的可能。
站在他床边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年轻人,眉目俊秀,只是难掩疲惫。
一个敢想,一个敢让他去做,这就是他和庄雍的决绝。
“沈家医术,名不虚传。”
庄雍看向年轻人:“谢谢你了。”
“还没有过去危险。”
年轻人道:“医治之前我就与大将军说过,按我的法子做,九死一生,若不做,十死无生,现在看来还算顺利,不过未来半个月内,将军伤口若无感染,才可放心。”
庄雍虚弱道:“这已经是我的运气了,赶上你们沈家有人在求立。”
年轻人名叫沈晚衣,沈胜三之子,沈先生的侄子。
“求立盛产药材,我也是知道大宁军队已经几乎打下整个求立,才敢带队来这边采买,恰好听闻将军重伤的消息所以昼夜兼程赶来,可还是迟了些,将军伤口已经恶化,唯有将腐肉全都剜掉,再缝合,只希望半个月之内平安无事,那我也就放心了。”
沈晚衣往后退了几步在椅子上坐下来:“将军睡一会儿吧,一会儿我独创的那麻熏散药效一过,疼意上来,将军想睡都睡不着了。”
他闭上眼睛。
“我会在这守着。”
庄雍侧头看着那年轻人,心里不由得感叹一句。
世上医者,按方开药,是小道。
此人开膛破肚,缝合伤口,是大术。